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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俠醫 台灣毒物專家林杰樑的故事

臺灣毒物權威醫師、林口長庚醫院臨床毒物科主任林杰樑醫師生前反對赴大陸換腎。(林杰樑臉書)
臺灣毒物權威醫師、林口長庚醫院臨床毒物科主任林杰樑醫師生前反對赴大陸換腎。(林杰樑臉書)
【記者鍾元/報導】台灣毒物專家林杰樑出身中醫世家,極早就立下了濟世救貧的大願,從環境汙染、職業傷害到食品安全,以行醫救人對抗社會不公,百折不撓。就像他的恩師吳德朗醫師所說:「這個社會是不可能再複製一個林杰樑了!」但他的精神與善行,將永遠存在我們的心中。

站在第一線永遠守護全民健康

《永遠的俠醫:台灣良心林杰樑》是林杰樑遺孀及其家族唯一正式授權出版的傳記。繼承自祖父與父親的滿腔熱血與俠義心腸,林杰樑從年輕時,就一直盼望能行醫救人、濟弱扶傾,大學時期他創辦了中醫社、高票當選醫學系學會會長,因熱心服務廣受好評,是校園風雲人物。

林杰樑是跆拳道黑帶,擔任跆拳社社長,但造化弄人,卻讓他在24歲大七這年,即將學有所成之際,因為不明原因而突發尿毒症,從此終身洗腎。在台灣當年沒有勞健保的年代,洗腎有如被判死刑,但他奮力地活了下來,決心打破洗腎患者短命的宿命。他常向上天祈求再給他多一點時間,讓他能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在每兩天一次、每次四小時的洗腎過程中,洗腎機器與導管猶如巨大的枷鎖,將林杰樑牢牢銬在病床上軟禁。在持續洗腎半年後,他的實習醫師生涯結束,但他沒有因為自己需要洗腎,就選擇較為輕鬆的科別,反而選擇臨床工作最繁重的內科,終日得在病房、急診、門診與加護病房中忙碌穿梭,日後更專攻高難度的腎臟醫學與毒物學。

他告訴民眾要保護腎,就應該控制血壓、血糖等代謝指數,加上均衡與健康飲食。他很早就提出濫服止痛劑會傷腎的警告。多吃蔬果與維生素C,則有助於毒素排出。從大學時期起,他帶領學生醫療隊到偏鄉義診長達26個寒暑,不曾間斷。林杰樑早在八十年代調查桃園觀音鄉鎘米的污染事件,震驚全台。在台灣最早的環保抗爭反五輕運動中,1998年他挺身發表高雄後勁污染與呼吸道健康之流行調查,力抗中油代表。1991年因核電廠染色體突變的調查,他甚至遭到恐嚇。
毒物科醫師林杰樑生前上電視台講述「飲食混搭的危機」  (中央社)毒物科醫師林杰樑生前上電視台講述「飲食混搭的危機」 (中央社)

近年來,台灣從三聚氰胺、塑化劑到瘦肉精,每當國內外有食安問題,民眾、媒體第一個想到的必定是林杰樑──這位最具公信力的毒物權威,於是林杰樑就成為醫院及政府官方的頭痛人物,然而卻代表社會的良心。林杰樑全心全意為全民健康把關,55年來不管阻礙有多難,他始終堅持站在第一線,捍衛全民健康。

對待病人就如同老朋友一般的林杰樑,對每一位病人都很熟悉,診間常是充滿了歡笑聲。此外,他在看診時身上一定帶著幾張新台幣千元大鈔,當有些病人因為要購買自費藥物,或甚至要坐車回家時,發現車資帶的不夠,當看到病人難以啟齒時,他會主動開口借錢給病人。
林杰樑病逝,讓許多人不捨。(林杰樑臉書)林杰樑病逝,讓許多人不捨。(林杰樑臉書)

台灣毒物醫學權威 自創療法獨步全球

1983年林杰樑還是住院醫師時,就發明了以心肺復甦術(CPR)合併洗腎救治鉀離子中毒病人的全新療法。1996年發明農藥巴拉刈中毒的新療法,將死亡率從八成降為四成,更以此療法救回一名巴拉刈中毒的孕婦。這不但是全球首例,她事後更平安產下一名女嬰,追蹤五年後,確認健康而無後遺症。2001年發明全球首件的腎臟病新療法,在全球洗腎率最高的台灣,以鉛解毒劑成功延遲高血鉛的慢性腎病患者走向洗腎的時間。

林杰樑發明的多項獨家療法,大多是在搶救過程中,「被逼到牆角、狗急跳牆的發想」。他曾坦言,就怕自己「不快點想出辦法,眼前這條生命就會消失」。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他就會為病人拼到最後一刻,希望能扭轉乾坤。正因為這樣的拼戰精神,讓他不但救回以往被認為無藥可救的病人,並有多篇論文登上重量級學術期刊,創下台灣醫界難以打破的紀錄,也奠定他在臨床毒物醫學界難以撼動的權威地位。
毒物科名醫林杰樑逝世,2013年8月23日舉行告別式,衛生福利部長邱文達(前左)出席並頒發獎章褒揚這位「永遠的俠客」,由林杰樑長子林泓楨(前右)代表接受。(中央社)毒物科名醫林杰樑逝世,2013年8月23日舉行告別式,衛生福利部長邱文達(前左)出席並頒發獎章褒揚這位「永遠的俠客」,由林杰樑長子林泓楨(前右)代表接受。(中央社)

林杰樑嚴肅反對赴中國大陸換腎

林杰樑生前生活的大小事,從飲食、洗腎、受訪、上節目等都由擔任長庚醫院毒物實驗室護理師的妻子譚敦慈全部一手打點。夫妻倆婚後一年就揹著未滿周歲的孩子,聯手深入污染區域從事環保調查,深入焚燒廢五金的高雄二仁溪畔。為了快速撤退,兩人的機車從不熄火,他們偷偷採集樣本帶回實驗室檢驗,並以相機記錄下一幕幕令人怵目驚心的污染畫面。

譚敦慈和林杰樑一起到台灣各個角落去進行汙染調查與偏鄉義診,為需要幫助的病人以及弱勢民眾而努力。長期照顧洗腎丈夫的譚敦慈建議,洗腎的人不要從工作崗位退下來,患者還是要盡社會責任。其實家裡有一個病人,大家都很辛苦,根據過去很多統計顯示,只要有家屬陪伴,任何疾病的癒後都是比較好的,所以家人的陪伴非常重要,家庭就可以走更長遠的路。

譚敦慈說,林杰樑覺得不應該去買腎臟,「因為這是非常不人道的,而且你買了這個腎臟,你沒有做一個很完整的配對,是不是要吃很多抗排斥藥?」她強調,大家不要有一個錯誤的觀念,認為換腎就好,其實後面還有很長遠的路,你要如何抗排斥?如何預防急性的感染?

林杰樑生前嚴肅反對赴中國大陸換腎,杜絕非法器官交易。他曾說:「我反對到中國大陸換腎,因為不僅對中國人不公平,腎還不一定合適,台灣人去換腎後所服用的抗排斥藥,吃多了也容易致癌。」譚敦慈表示,林杰樑反對赴大陸換腎。她說:「我想大家都有一個錯誤的觀念,我今天腎臟壞了,我就去移植一顆腎臟,不是這樣的。」

譚敦慈表示,林杰樑贊成夫妻間的器官捐贈,在國外有統計夫妻間飲食生活相同,會有較少的排斥。 譚敦慈說,她曾告訴林杰樑樂意給他一顆腎臟,但林醫師都拒絕,「他不願意我替他挨一刀,他是一個非常照顧我們的人。」

2013年8月2日林杰樑無預警的病倒了。他從自己走下救護車、步入醫院到猝死,只有短短幾分鐘。醫療團隊緊急開刀為他裝上葉克膜,醫院發出病危通知。那幾天,林杰樑的臉書粉絲頁,湧入超過五十萬網友為他按讚集氣,高達六萬六千多則留言,兩萬多則帖文分享。甚至有不少網友留言:願意折壽給林杰樑,讓他為臺灣做更多事。

林杰樑生前曾說:「就像很多人一樣,我也常在遇到挫折時沮喪難過。但回想起那些我曾幫助過的人,想到他們的臉龐及眼神,在無形中成為一股支持我繼續往前的力量,也是協助我度過難關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