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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移民德國的中國人的體悟

德意志 不可能的任務在延續

2015年10月2日,德國柏林,人們走過牆上的德國國旗壁畫,當日為德國統一25週年前一天。1990年10月3日,在分離41年之後,西德和東德重新統一成一個國家。(Sean Gallup/Getty Images)
2015年10月2日,德國柏林,人們走過牆上的德國國旗壁畫,當日為德國統一25週年前一天。1990年10月3日,在分離41年之後,西德和東德重新統一成一個國家。(Sean Gallup/Getty Images)
⊙周遠
去年全球紀念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100週年,今年又慶祝二戰結束70週年,而剛剛過去的週六,又是德國統一日,1990年10月3日,原東德正式歸入西德,分裂了45年的德意志民族重新統一到自由民主的天空下。

一個世紀以來,兩次世界大戰,都從德國開始,經歷了戰火和重建,分割與重聚,25歲,一個年輕的國家,已經完成了「統一」兩個國家這貌似「不可能的任務」。

見證歷史的軌跡

在合二為一的德國慶祝了第5個生日後,命運把我從社會主義特色的中國,帶到了轉型民主不久的柏林,開始求學生涯。東西柏林融合在一起的柏林,就像是當時德國的縮影。

曾經是東德首都的東柏林百廢待興,到處是建築工地,政府忙著在這裡建都,好把德國的首都從原來西德波恩正式遷回德意志曾經的京城。市中心原來柏林牆兩側的空地上,大吊車林立,古蹟等著修復,舊房等著刷新。全世界各種各樣的人集中在這裡,帶來各種主意和思潮,滿懷著期待,承受著壓力,發洩著不滿。這一切史無前例,可行嗎?我這個外國人看得眼花繚亂,原來社會可以有這麼多的層面,每個人可以有這麼多伸展的可能,帶著懷疑見證著柏林人創造歷史的階段。

德意志共和國10歲的時候,政府部門開始了轉往柏林的大搬遷。沒趕得上領略國會和總理府的喬遷之喜,我結束學業到西德開始了求職生涯。畢竟生活很現實,柏林沒有太多的企業和工作位置,因為蘇聯扶植東德走上共產專制道路後,不少原來東德和西柏林的大公司,比如西門子,都趕著把總部遷往西德。

就在德國慶祝統一25週年之前,命運又把我帶回柏林。幾乎已經認不出繁華的市中心,原來荒涼的柏林牆邊界上樹立起了歐洲最大的火車站,曾經吊車林立的波茨坦廣場燈紅酒綠,商廈林立,成了每年柏林影展的主會場。柏林的房價幾乎比我離開時翻了一番。如果不是偶爾滑入眼簾的舊樓和還在大興土木的建築工地,讓人覺得和西德的城市沒有區別。
2015年10月3日,德國法蘭克福慶祝兩德統一25周年。(Thomas Lohnes/Getty Images)2015年10月3日,德國法蘭克福慶祝兩德統一25周年。(Thomas Lohnes/Getty Images)

尋找東德的遺痕

在西德生活的15年平穩而安寧,嫁了德國丈夫,有了兩個孩子,工作和家庭都沿著既定的模式。這裡的基礎設施長久優質,環境不會有日新月異的變化。東德對於我們來說只是電視和報紙上的描述,還有每月從工資裡扣掉的5%左右的團結稅,知道這錢是政府拿去支援東德建設的。

如今又要舉家遷回柏林,確切地說,是遷往柏林郊區的一個小縣城,屬於布蘭登堡州,原來東德的領地。我在柏林求學時曾來過這裡,印象中還是殘破的馬路和沿路老房子焦黃的外牆。西德親戚們一聽說我們要搬到那裡,都大呼小叫:「天哪,那裡是德國失業率最高的地方!年輕人沒事幹要鬧事,你們不怕?」

帶著外人的狐疑,我們成了前東德地區的人。每天的飯桌上多了一個話題:在哪裡能看到東德的痕跡。我是從自己在社會主義國家和統一後在柏林的生活經歷出發,而先生則堅持他土生土長西德人的眼光。

找起來還真不容易。這裡馬路平整,房屋的灰牆都粉刷一新,商場飯店和各種娛樂場所和西邊沒有區別,甚至網速更高,因為都是新鋪的線路,在西德還做不到。這裡的人呢,感覺比在西部更直爽實在。去政府機關辦事,辦事員沒有高高在上的傲慢,每個手續都交待得清清楚楚,生怕對方沒弄懂引起不便。帶著孩子出門,上下車有人主動來幫忙推童車抱孩子,這恐怕不是失業率高閒著沒事幹吧。

我們的鄰居也很和善,這是一對來自東柏林的夫妻,兩德統一後從城裡搬到郊外,養育了三個孩子。如今大女兒在西德讀大學,已成家有了孩子,二兒子中學畢業後參加了國防軍,派駐阿富汗前線兩年後回國,現在在家準備考大學。去年家中遭遇變故,男主人突然中風臥床,太太於是承擔起養家重任,雖然先生現在說話還有些困難,身體一直在不斷康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