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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動台灣】勇敢做大夢 朱魯青:隨時歸零,更要不斷築夢!

景觀設計與雕塑名家朱魯青。(攝影/吳雁門)
景觀設計與雕塑名家朱魯青。(攝影/吳雁門)

文/吳雁門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是詩聖杜甫《望岱宗》的句子,泰山橫亙齊、魯兩地,蒼青不斷,杜詩與泰山,氣勢俱雄偉壯闊,這與華人世界重要的藝術家朱魯青,會有什麼樣的連結?

月影翻江海 大時代裡小滄桑

「魯」係山東舊稱,朱魯青出生於山東青島市,但他來不及用和詩聖同樣崇敬的心眼凝望泰山,1949年兩歲時,在國共內戰的硝煙戰火中,他與家人由上海搭船奔逃台灣。「上海印象比青島來得鮮明!」嗚咽的黃浦江水、生離死別人潮和交織的槍砲火網,是逃難時黃浦江頭的場景。

油畫「月影翻江海」,煙火般絢麗油彩間,藏有深層的憂傷。(攝影/吳雁門)油畫「月影翻江海」,煙火般絢麗油彩間,藏有深層的憂傷。(攝影/吳雁門)

朱魯青具代表性的油畫作品「月影翻江海」,記錄了那個悲愴之夜,兩歲娃兒豈識愁滋味,江心一抹亮白月影,隨波蕩漾,懾人的槍砲聲則化成如煙火般絢麗的油彩,燦爛間藏有深層憂傷。1987年開放兩岸探親,朱魯青飛回上海,他在國際海員俱樂部的窗口眺望黃浦江,渡輪往復,舊事如潮,心緒兀自翻騰不已。

投入景觀設計、雕塑與油畫創作近半世紀,他用人生賺進的第一桶金,興建的4層樓建築,一、二樓闢為朱魯青美術館,位址在台中「草悟道」精華區,館內典藏著個人各階段作品和他築夢的故事。午間,秋陽移窗,我們來作藝術學習之外,同時要聆聽他《勇敢做大夢》的奮進人生。 

獵獵旌旗海上風 淬鍊名家骨氣

朱魯青美術館樓高4層,館中藏有藝術家築夢的故事。(美術館提供)朱魯青美術館樓高4層,館中藏有藝術家築夢的故事。(美術館提供)

朱魯青被譽為當代傑出的景觀設計、雕塑大師,規劃過37件國內、外國家級和民間的大型案子;景觀藝術代表作品26座,獲得12座景觀設計、雕塑及社會服務獎項。「要成為設計家,不是設計師!」回歸藝術初心,歷經千錘百鍊,他確實是一位成功且優雅的設計家。

少年期,一家8口蝸居在眷村一間不及12坪大的違章建築裡,《打不倒的孩子》、《築夢大地》、《勇敢做大夢》3本出版的勵志書籍,均能隱隱約約看見,求學階段他在戲院門口賣口香糖、做糕餅店臨時工、打煤球、挖蘆筍、踩三輪車送貨,和幫同學洗衣服等半工半讀的身影。自食其力淬鍊出的骨氣,激勵著他勇敢築夢。

大學階段朱魯青學美工設計,遭逢喪亂時局,朝野上下和他普遍認知反攻無望,海上旌旗,孤懸西風,青島、上海是回不去了。有次,與原住民山友爬玉山時,有個聲音啟悟他改變了想法,未來人生應該歸屬於斯土斯民。下山途中同時思索著,走純藝術的路,往往被指為不食人間煙火,於是,他決定轉做景觀設計。

這趟台灣神山行,醞釀出的「敬天、護土、愛人」六字箴言,也成為他畢生創作的信念。

轉山 轉出「一覽眾山小」的眼界

1968年,朱魯青22歲,他以非建築師、設計師的身分,獲得台中市明道中學校門設計比賽第一、二名,當時名建築師修澤蘭也送件;校方延聘他後續作校園景觀規劃,並擔任建築製圖科主任,藝術家晉為人師,這是改變他一生的獎項。

改變朱魯青一生的獎項─明道中學校門設計第一名。(美術館提供)改變朱魯青一生的獎項─明道中學校門設計第一名。(美術館提供)

從景觀設計與雕塑生涯初始,至隱退、專職於「璟設計團隊」創意、設計總監,每年至少規劃、執行一大型景觀設計案子。代表性規劃案如,台灣第一座遊樂園「亞哥花園」、台北日月光中心「伯爵山莊」、金山「達樂雕塑花園」、高雄「茂林國家自然公園」;澳洲靈岩山寺、中國福州市「馬尾希望樂園」、南京「銀杏湖觀光景點」整體規劃設計,面積與量體龐大,奠定了朱魯青於景觀設計界的大師地位。

景觀設計─南京銀杏湖樂園。(美術館提供)景觀設計─南京銀杏湖樂園。(美術館提供)

「不用口號與文字,拋開政治包袱,用作品讓人去感受!」朱魯青認為藝術家應屬於全球,作品跨越族群與文化藩籬。美術館展出按比例縮小的雕塑作品,均無標示名稱和內容說明,全憑賞客馳騁想像。高雄228和平公園精神地標「命運共同體」、金門文化園區「飛天」、不鏽鋼雕塑「無極」,均為徵件首獎力作。

金門文化園區精神象徵地標「飛天」,以藝術啟迪智慧,超越苦難。(美術館提供)金門文化園區精神象徵地標「飛天」,以藝術啟迪智慧,超越苦難。(美術館提供)
「無極」廣州市不鏽鋼雕塑造景。(美術館)「無極」廣州市不鏽鋼雕塑造景。(美術館提供)

畫過6千張水彩、1千幅油畫,一輩子沒開過美術教室,目前忙著重新整理作品並作分享。「轉山」油畫,最為主客津津樂道,畫面色彩對比強烈、左側青灰山石,壁立千尋,漫漫朝聖之路蜿蜒崎嶇;而彼岸山巒則是色彩斑斕,充滿希望和光明。轉山畫意,取自藏人相信繞轉神山,能消除一生罪業的虔誠信仰。

朝聖之路蜿蜒崎嶇,彼岸山巒則是色彩斑斕,充滿希望和光明。(攝影/吳雁門)朝聖之路蜿蜒崎嶇,彼岸山巒則是色彩斑斕,充滿希望和光明。(攝影/吳雁門)

朱魯青從美工設計、景觀規劃與雕塑,後來回到純美術創作;由窮困眷村孩子,為了修築更大的夢想王國,分赴日本、美國及澳洲進修造園景觀、景觀學學位;執教上庠,擔任嶺東科技大學視傳設計系主任,兼任國立臺灣藝術大學、台中師院系所講師,他轉了人生重重山嶺,起建藝術生涯的重要里程碑。「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登上峰頂,眼界隨之開闊,但他卻更趨於低調而安靜。

歸零與築夢  扎實每一個夢想!

達摩銅雕像。(攝影/吳雁門)達摩銅雕像。(攝影/吳雁門)

「雕塑,側面不能隨便交代,頭頂、下方、前後左右都必須扎實。」「畫面上線條、顏色看是矛盾的,整合後,衝突感消失了,一點也不矛盾!」追求創意,還需扎實;妥協掉矛盾,展現相容功夫。乍聽之下,是朱魯青的藝術創作理論,稍一琢磨,可更像是他嚴謹的處世風格,及具調和力的人生智慧語。

觀音塑像。(攝影/吳雁門)觀音塑像。(攝影/吳雁門)

嚴謹,從他認真工作,團隊有忙不完的景觀規劃案子,和一件案子因受信賴,可以持續做10年、20年看出端倪。曾有機緣與珠寶知名品牌合作,某名人願輔導股票上市,好友更積極說服,可他想也不想,便斷然說NO。「文創自己不做,未來可授權別人來做!」朱魯青深知自己的天賦是創作,不是CEO。

 (朱魯青提供) (朱魯青提供)

朱魯青26歲受邀加入扶輪社,36歲擔任社長,調和鼎鼐的能力,源自藝術人的純真心性。規劃工作須面對委託的企業主,企業界講理智、真實。「我就做純潔的事!」他深信品牌能將品德、品格與文化納進來,品牌力自然淵源流長。40年間,他持續畫了360幅鋼筆手工畫,呈現扶輪社經典文化面貌,2021年扶輪社世界年會在台灣召開,屆時人手一冊,籌得的經費可轉做社會公益。

曾獲得全球熱愛生命獎章、國家中興文藝傑出雕塑家獎、十大傑出景觀設計金獅獎及室內設計金龍獎、全國好人好事代表獎、國際扶輪保羅哈里斯獎等十餘座獎項,在藝術專業貢獻與社會關懷上,他實至名歸。

高雄228和平公園精神地標「命運共同體」,高15公尺,獲中興文藝獎首屆雕塑家獎章。(攝影/吳雁門)高雄228和平公園精神地標「命運共同體」,高15公尺,獲中興文藝獎首屆雕塑家獎章。(攝影/吳雁門)

「歸零與築夢」朱魯青引為座右銘,許多回在事業高峰時,選擇歸零,重新學習,去築另個嶄新的夢。轉換工作、面對不可知的未來,及三度出國念書都屬於人生的重大決定,他認為「歸零」才能懷抱夢想、掌握機緣並全力以赴,去實現「築夢」工作,更提醒自己隨時要有「歸零」的準備。

邁入從心所欲,不踰矩的年齡,接下來要築的夢呢?「莫內、張大千與梵谷的作品可以複製;自己畫抽象畫,油彩直接擠在畫布上,層疊而立體,無法複製及畫出同樣的作品。」藝術賞音滿天下,但朱魯青更珍視小孫子的評論:「好喜歡爺爺畫的色彩,全部都要送給我哦!」

看來,他下一個要築的夢,是要在美術館的角落,扶著眼鏡,孜孜不倦的為兒孫輩繼續畫下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