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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媒軍報齊批張文宏 混戰背後不簡單

⊙周曉輝
近一段時間,中國媒體、自媒體圍繞一個話題出現了截然不同的觀點,而且紛爭越演越烈,儼然已經上升到政治高度。話題的主角就是自中共病毒爆發以來,屢屢曝出金句的上海醫生張文宏,他在7月29日針對南京疫情導致中國新一波疫情時公開表示疫情不會短期結束,可能長期也結束不了,此「中國應當學會與病毒共存」的觀點,很快引起了爭議,在很多人、海內外媒體力挺的同時,也招來了黨媒、軍報的批駁。

最先力挺張文宏觀點的是國外媒體。8月3日,美國《紐約客》雜誌發文〈放棄幻想 與病毒共存〉,支持病毒共存論;8月6日,英國BBC質問中共當局「能否放棄清零、與病毒共存」?

不知是否海外媒體對張文宏的力挺,讓北京嗅到了某種不尋常的味道,觸動了中南海的神經。在其公開觀點時隔一週後,官方批駁張文宏的「與病毒共存」觀點的文章相繼出爐。

首篇重磅文章〈「與病毒共存」可行嗎?〉於8月7日發表在《人民日報》客戶端上,文章的作者是中共衛生經濟學會總顧問、前衛生部部長高強。其核心觀點是:人類與病毒的關係是「有你無我、你死我活」的關係。他稱「中國的抗疫策略,是精準疫情管控與廣泛接種疫苗並行不悖的『雙保險』策略,而不是用疫苗群體免疫替代疫情嚴格管控,更不是『與病毒共存』。」、「只要疫情仍在國際上廣泛流行,我國嚴防境外病毒輸入的方針就不能變。」

該文發表後,被廣泛轉載,引發了強烈爭議,隨後媒體、自媒體都出現了不少反駁高強、支持張文宏的文章。由於經濟出身的高強缺乏專業背景,且字裡行間將抗疫上升到政治高度,因此文章大多批評高強缺乏學術討論和科學態度,勸其「不應隨意的、不分青紅皂白的扣帽子」,不要攻擊個人;有的還諷刺其說辭「有你無我,你死我活」,是「對病毒進行無產階級專政,多大氣勢!多大膽魄!」

而這類文章大量現身網路後,北京黨媒乃至軍報再度推出系列批駁文章。如8月9日,《環球時報》刊發北京大學左派張頤武的文章,指一些西方媒體和人士向中國提出「與病毒共存」的獻計獻策,類似中國傳統的連環計。一計是勸誘中國放鬆疫情防控,「與病毒共存」,另一計是就病毒溯源構陷中國。

同日,中央軍委直屬新媒體帳號「鈞正平」發表簡短評論:〈與病毒的相處之道,不是妥協,而是鬥爭〉,直接否定「與病毒共存」論。軍方高調的介入,向外界釋放了一個很明確的信號,是否「與病毒共存」爭論的背後,似乎並不簡單,隱藏有某種陰謀。

此後,混戰繼續。8月10日,美國彭博社力挺病毒共存論,並警告中共「堅持病毒清零,會被世界孤立」。同日,中國觀察者網刊文〈為張文宏說句公道話〉,肯定其觀點。

也是在這一日,中共黨的機關刊物《求是》雜誌發文〈曲解「與病毒共存」代價沉重〉,稱對「與病毒共存」有意或無意的曲解,正讓一些始終未曾嚴肅認真防控疫情的國家付出沉重代價;與病毒共存絕不是放任病毒不管,等等。結合其8月1日發的〈抗疫大考下的中西之比〉一文中提到的「中國絕不會學習西方國家失敗的抗疫策略」,中共最高層對疫情採取怎樣的態度已經十分明晰,那就是要堅決消滅病毒。只是針對中共而來的病毒,中共拿什麼澈底消滅呢?

而微信上的鈞正平工作室亦發文〈防疫這場仗究竟能不能贏?或許可以從這篇紅色經典著作中尋找答案〉,稱「疫情防控工作註定會是一場持久戰、人民戰,妥協與速勝都不可行」。

之後的8月11日,一些中國媒體發表了與之觀點相反的文章。《科技日報》發表了〈理解張文宏醫生,需要潘建偉的智慧!〉一文;《中國青年報》編輯、著名時評人曹林發文〈不准欺負老實人張文宏醫生〉;鳳凰網自媒體號「碼頭青年」發表〈張文宏被批判 上海最應該站出來保衛他〉,還有網友稱「張文宏若被打倒,中國就離文革就不遠了」。

隨後的幾天,兩種針鋒相對觀點的文章繼續出現在各地媒體和自媒體上,最有意思的是一篇〈南京疫情破防的背後,有一條被忽視的暗線〉(簡稱〈暗線〉)和據此寫的〈張文宏危矣!一篇惡毒的誅心之論:盯緊張文宏〉。

〈暗線〉一文首先羅列了從7月15日世衛總幹事譚德塞「反水」到8月10日間的重大事件,然後將這些事件聯繫起來,點出背後有馬雲的螞蟻集團、復星資本、高瓴資本、春華資本、軟銀系等勢力,包括給張文宏站臺的外媒背後也有他們的身影。因此,張文宏的「活躍」,是「敵對勢力所下的一盤大棋中的一部分,他只是一枚卒子而已」。

至於張文宏本人,其最終目的是將中國強行納入進「世界主流抗疫局面」,即歐美的失控局面。文章批他從來不拿自己自己當「中國人」,他抗疫思維的一切出發點、一切標準和一切落地,都是以西方的價值觀和西方不斷變化的現狀為參照物的。

而〈盯緊張文宏〉一文則反駁了上述的陰謀論,諷刺其將張文宏說成是打入中共和中國人民內部的「大漢奸」的說辭是「誅心之論大作」,是在蠱惑人心,是在將張文宏置於死地,故意離間,「臆造出莫須有的敵對勢力,用攪渾水的辦法,使得內行理智的主流聲音屈從於『政治高於一切,取代一切』的民粹主義」,因此提醒人們不要聽信,

上述兩篇文章的點擊率、轉發率、回覆率都相當高,支持者、反對者也都不少,在不同觀點的兩個陣營正處於膠著狀態之際,一篇〈誰在「捍衛」張文宏?他的博士論文可能涉嫌學術造假〉又吸引了人們的眼球,隨之上海復旦大學在15日回應對此「已啟動調查核實」。這種無法在觀點上占據上風,而通過名譽上搞臭的「過分」作法,很快遭到了網友們的嘲諷。

迄今為止,一場由張文宏「中國應當學會與病毒共存」之語引發的混戰仍在持續,從黨媒和軍報的態度不難看出,中南海高層業已認定有「敵對勢力」在利用此事攪局,渾水摸魚,而從官方點出的資本實力看,他們背後多與江曾勢力多有瓜葛。此前習近平整肅馬雲的螞蟻金服等金融集團,就是在清除對政權構成威脅、一直蠢蠢欲動的江曾以及黨內其他反對勢力。此番將矛頭對準張文宏,應是在劍指不聽話的上海幫,所以才說「這是一場政治戰」。

然而,讓中南海高層始料未及的是這場權力爭鬥中出現的民間力量對張文宏的支持。一年多來,中共的打疫苗加嚴防政策以應對疫情,業已證明不僅效用低下,而且給老百姓的生活造成了諸多不便和困難,許多人失業,生活難以為繼,因此認同與病毒長期共存觀點的人數,尤其是知識分子並不少,對中共的防疫政策不滿的人也比比皆是。如果按照中共的說辭,他們的抗疫思維也是「以西方的價值觀和西方不斷變化的現狀為參照物的」。

不過,若真如黨媒、軍報所言,有「敵對勢力」推波助瀾,那麼在強大的民意下,單靠強力打壓是難以服眾的,反而讓越來越多的人認清中共的醜惡面目。這一點大概一方面中南海高層也頗感棘手,有所顧忌;另一方面有江曾勢力推動,才沒有封殺那些力挺張文宏的文章。這波混戰結果如何,將以怎樣的面目落幕,是否還會出現新的狂風暴雨,還有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