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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迎春花

示意圖。(Shutterstock)
示意圖。(Shutterstock)

文/欣然
寒意猶在的早春,迎春花總是搶眼。朵朵黃奶油般的小花苞在枝頭迎寒綻放,讓那些抱怨冬日寒冷枯燥的人眼前一亮。

我的母親特別喜愛迎春花,她總說:在早春看到這些小小的黃花,讓她心中「充滿希望」。不是嗎?迎接春天的花,它的出現告訴我們會有更溫暖的陽光、更多的花朵和更長的戶外時光。

在我上高中時,我母親養了一大盆迎春花。母親是愛花之人。那時我家住在一樓的公寓,寬敞的後院放滿了一盆盆的花草綠植。母親的那盆迎春花就在後院的門邊上。

迎春花總是早春後院最先開的花,那時一起挨過冬天的其他盆花綠植們似乎還沒睡醒,迎春花小小的嫩黃花苞在暗淡的冬日後院就格外顯眼了。且這盆花就在門邊,沒有人會錯過它歡快的花語。客人們常笑著對它讚賞有加。

每日早上,母親都起得很早,忙裡忙外。先給花草澆完水,再開始為一家人做早餐,日復一日。漸漸的,那一大盆迎春花溶入了記憶中那間公寓溫暖的一角,映襯著母親的身影,那時母親的身體還健康。

每當想起母親,似乎總能看到她在後院忙碌的身影,剪枝、施肥、鬆土,邊工作邊和花草們說話。特別是母親退休後,她在後院待的時間更長了。花開時,母親替它們拍照,留著我放假回家時給我看。母親後來得了失智症,我一直認為那些園藝勞動曾幫助她和失憶抗衡,雖然最終無法阻擋得了疾病的侵蝕。

父親在我上大學時買了一間更大的公寓。我知道母親多少抱怨過,住的公寓雖有獨立儲藏室,但仍少了點儲藏空間。兒女們大了,都走了,但母親總留著我們用過的東西,說:「你們不知啥時還回來住呢。」

新公寓準備好能搬家時,母親不是很願意搬,因為看了新公寓的陽臺,比原先想的要小很多,無法把後院的所有花盆都搬過去。

至少在一年多的時間裡,她每天都要走幾公里的路回老公寓幫花草澆水。我父親退休後,經常載我母親去。父親是醫生,清楚母親的身體狀況,母親不想坐車時,父親也常陪母親一起走。

在我移民到澳洲之前,我回老家看望了父母。我也去了趟老公寓,因為心裡清楚: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再一次見到母親是數年後的澳洲。父親和姐姐費了不少勁把母親帶過來看我。因為失智症,那時的母親已不能正常說話溝通了。她不知道在哪裡,問為何看到這麼多外國人。父親嘆氣說,如果我們現在不把你的母親帶到這裡,就太晚了。

父親的預測應驗了——母親回國幾個月後就癱瘓了,住進醫院後不久就失去了意識。

如今,母親已經在醫院裡躺了十年了,父親每天去看她。姐姐和父親在同一年患上了癌症,我不知道這是否與家族的基因有關——幾位伯父均死於癌症。我現在是家中唯一健康的人,我把這歸功於修煉法輪功,當年我為此被迫害,不得不離開中國。

我們的生活總是有無常,有起,有落。我一直記著我母親的迎春花,它依舊還開在那個溫暖的角落,在暗淡的歲月中,在逼迫的嚴寒中,它總讓我感到「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