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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察音符 演繹古典音樂的使者

鋼琴演奏家顏華容專訪(一)

顏華容是國內頂尖鋼琴家中極少數兼有廣闊曲目、紮實演奏能力、以及學術與寫作聲望的音樂文化傳譯者。(顏華容提供)
顏華容是國內頂尖鋼琴家中極少數兼有廣闊曲目、紮實演奏能力、以及學術與寫作聲望的音樂文化傳譯者。(顏華容提供)
文/呂文馨
「莫札特的音樂有點像是,他蒐集這個花園裡最好看的一些花,而且他很會組合,所以他把它編成一個項鍊……」

帶著一對敏銳雙眼、善於觀察人的顏華容,是台灣首位在俄羅斯國立莫斯科柴可夫斯基紀念音樂學院獲得博士學院的鋼琴演奏家,現為實踐大學音樂系專任副教授,在演奏之餘,筆耕不輟,是少有兼具優異演奏技巧、撰述文采,每每聽到顏華容的音樂導聆皆是一大饗宴,著有《心有靈犀》、《天才․機鋒》等書。

一路從台灣音樂教育體系長大,並以第一名畢業於國立台北藝術大學,隨後赴俄深造,看似順遂的音樂學習歷程,顏華容提到她從小就擅長找規律,並嘗試「跳脫」限制,她認為這是她不斷能提升的關鍵。

徜徉賦格的樂趣

回憶起小時候,顏華容說,她喜歡觀察事物的定律。「如果音樂是有規則的,我能不能在它背後看到一定的秩序?因為當我看到一定的秩序時,就已經打破了成規。」唯有跳脫秩序,才能早一步預測、期待,並感受期待成真或落空的趣味。

「當它變的時候,你就是第一個看到的人!」顏華容興奮地說,這也是為什麼她小時候練巴哈,第一首寫的曲子是賦格音樂,當時作曲班裡大部分孩子都寫旋律好聽的歌曲,唯獨顏華容堅持寫管風琴樂曲,不斷臨摹巴哈賦格的音型形狀,還為了創作出自己的音樂,樂此不疲地找尋賦格裡的定式,看出一套模式,才能寫得跟巴哈不一樣,「這件事情非常好玩,就算全班只有我在做也沒關係。」

一直到現在顏華容喜愛演奏的曲目大都和管風琴、鋼琴交響化與繁多的聲部有關,特別是大家覺得很討厭的多聲部對她簡直就是甘之如飴,「我覺得可能這就是我的聽覺「自覺」非常需要的美感與養分吧!」

音符的奧妙

學古典音樂必須去理解音符所代表的意義,練琴才會快樂並且樂在其中。例如,學巴哈賦格,很多人學這個,老師會教因為那個時代是大鍵琴,所以這些音符全部要斷開來彈,可是顏華容從不這樣學,她好奇這麼偉大的曲子怎麼會有不斷重複的音形出現?如果把某一段音形比喻為「蘋果」、另一段音形比喻為「檸檬」,那可不可以在整首曲子裡找出所有的蘋果,不管在任何調性?只要找得出來,就能夠抓到原則。

如此一來,音符變得有意義,但用這樣的方法學,看起來學得很慢,之後程度卻能提高很快,不過不是每一個小孩都願意這樣學,有人就是很想要趕快會彈,不管她彈出來的聲音好聽還是不好聽、不管她懂或不懂,這是屬於比較操作型的人,這樣的人學音樂是強記,而不是內化。

經由觀察人,顏華容認為,「對於不管是文字或者是音樂所傳達的意念,能不能抓到重點這件事情,對我來講很重要」,音樂有趣的地方在於,沒有字還可以表達情感甚至表達思想,演奏中要求的音色和速度,都有其符號意義,那正是作曲家精心設計、創作來營造某種氛圍或表達哲思;無法辨認這些符號,你接收到的就只是聲響的悅耳、刺耳或無意義。

聽作曲家背後的故事

現在有些小孩或家長懂得去了解作曲家的生平、樂曲創作背景來學習曲目,但那就像你聽了十場紅樓夢專家分析並不會讓你很懂紅樓夢一樣,還要更深入旁敲側擊,盡量多角度的去想、去觀察這個作曲家;例如,作曲家為什麼寫四四拍?為什麼不寫二二拍?音樂的調性與速度,也決定了作者想表達的情緒與個性。你必須去挖掘作曲家為什麼這麼寫的原因,音符才能被你詮釋。

「例如音樂神童莫札特,大家都認為他的音樂很好聽,但是當你聽懂莫札特很多歌劇其實是用雙關語,諷刺貴族一針見血甚至有點露骨,你要知道這一層的時候,你對莫札特就會有更有同理心,而不是只把他當作天才供在那,還有如果你聽到他曲子所表達的情緒,應該會感覺很暈,因為他很沒有耐性。」

「貝多芬寫曲子比較有系統化,巴哈也是,像蓋好的房子;莫札特的音樂有點像是,他蒐集這個花園裡最好看的一些花,而且他很會組合,所以他把它編成一個項鍊;另外一點是他不太重複,所以他的旋律常常是接龍式的,上一句跟下一句其實沒有必然呼應的狀況,但是旋律接起來就是好聽,這就是他的天分。」顏華容談起作曲家總能用巧妙的譬喻來形容,她說,貝多芬比較像杜甫,用建構的方法;莫札特像李白,用自然的方式,例如像李白的《靜夜思》,很不規則的五言絕句: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根本是接下去的話,很順但沒有對仗,以詩來講第一、二句對帳,對人來講會顯得不自然,但到第三、四句詞性才對仗,因為好記。

關於外行人如何聽古典音樂,顏華容常跟觀眾說,「導聆不會幫你聽懂音樂,而是幫妳準備某樣東西」,這些作品可以帶你看到不一樣的世界,它就是一扇窗,讓你可以跳脫現在,不受時空限制地翱翔在浩瀚歷史中,作曲家所累積的音樂哲思。◇

Box顏華容教授小檔案

俄羅斯國立莫斯科柴可夫斯基紀念音樂學院鋼琴演奏博士

2000年獲聘為台南女子技術學院音樂系專任助理教授。2004年任實踐大學音樂系專任助理教授。除每年獨具特色的獨奏會及室內樂音樂會外,顏華容亦與國內外交響樂團:台北縣立交響樂團、世紀交響樂團、俄國國立聖彼得堡音樂學會交響樂團、俄國國立Klaasika交響樂團、北歐謝提共和國愛樂交響樂團等合作演出。2003年在兩廳院首屆「獨奏家」系列演出獨奏會,2004年與高雄市立交響樂團以及台南市立交響樂團合作演出協奏曲。

在演奏與教學之餘,顏華容仍繼續寫作,迄今完成《心有靈犀》與《蕭泰然─浪漫台灣味》等書,亦不定期為《表演藝術》雜誌、《民生報》撰寫樂評,並曾為兩廳院與台南市立交響樂團撰寫樂曲解說,擔任音樂會導聆。


藝文訊息
顏華容2015鋼琴獨奏會II -巴赫的至美善律

表演時間地點:
2015/10/17(六)14:00 高雄市音樂館演奏廳 ( 高雄市河西路99號 )
2015/10/25(日)14:00 國家演奏廳 (台北市中山南路21-1號 )

曲目:
巴赫《平均律鍵盤曲集》第二冊
J.S. Bach: The Well-Tempered Clavier, Book 2, BWV 870-8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