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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圖／丘實
十七世紀的法國畫家普桑（Nicolas Poussin，1594 ~ 1665年）出生於諾曼第省安德利鎮（Les Andelys），是貴族之後，父母唯一的孩子。家中期望普桑能成為法律家或政府的高階官吏，因此積極鼓勵他讀書，但是他早就憧憬於藝術，而且當上了畫家，並以他所擁有的堅忍精神，走過成名之前的崎嶇道路。普桑獨自到巴黎前，曾向康坦．瓦蘭（Quentin Varin，1570~1634年）與儒弗內（Jean Jouvenet，1644~1717年）兩位畫家有過短暫學習，那時他只有18歲，然而由於他不尋常的聰明才智，使他能用拉丁語吸收各方面的知識。在巴黎期間，像一位流浪畫家，以僅能糊口的低價賣畫，健康也受損。1624年開始到羅馬，學習意大利文藝復興大師們的理論和作品，尤為推崇拉斐爾的古典畫風，16年的研究，普桑在羅馬享有極高盛名，遠播至巴黎。1640年法國國王路易十三說服了普桑回法國為宮廷服務，尊稱他為國王的首席畫家，擔任皇家所有繪畫作品及裝飾工作的全部指導職務。
為法國學院藝術奠基
確立傳統古典風格
在法國逗留二年後，普桑又回到羅馬。1642年與普桑同行前往羅馬，曾獲得普桑稱讚的勒布倫（Charles Le Brun，1619 ~ 1690年），在普桑的指導下學習繪畫理論和技藝長達四年。勒布倫1646年返回巴黎之後擔任路易十四的宮廷首席畫家及皇家學院院長，他為凡爾賽宮作過大量的壁畫和頂棚畫，最為著名的作品是鏡廊的整體裝飾，勒布倫也是法國學院規章的主要制訂人，在學院的授課影響法國藝術非常深遠。本質上屬於古典風格的法國藝術傳統一直存在，不過是到普桑自羅馬返國後才告確立。普桑認為藝術是「一種志操很高的東西，為高遠的使命才應該效力…」。1657年，普桑因為作品和人品在羅馬都受到很高的評價，被選為羅馬畫家同業公會主席，但是不具世俗的名利心、不在乎社會地位高低的他辭謝了這份榮譽。所有與普桑同時代的傳記家都對他有學問的談吐及古典式風範的知識表示羨慕。
普桑的繪畫傳達了對美有一種深刻的了解，他認為一幅畫必須包含最高的道德內涵，表現在一個能傳達其知性內涵的結構中。他時常以小型的舞台佈景加上蠟質模型，來練習構圖和採光照明，再根據這模型畫出無數張習作才完成繪畫的定稿。他的繪畫以條理分明、清晰的表達方式，使觀賞的人感動於畫中震懾人心的光燦與無比的優雅。
「阿爾卡迪亞」
美麗的人間仙境
理想的世外桃源
普桑在《阿爾卡迪亞的牧人》一畫中，描繪如詩如畫的夏日野外，本是無憂無慮的牧羊人聚集圍繞在一座簡樸的墓前，以手勢表達出他們所發現的墓碑題詞。碑上刻著拉丁文「Et in Arcadia ego」（等在阿爾卡迪亞自我），表達了這美麗的人間仙境曾經存在過、卻為人們所遺忘的歷史。史上的「阿爾卡迪亞」出自於古典希臘時期的田園詩中，是位於希臘南部山區的中央高地，住著牧羊人和獵人的理想化世外桃源；牧羊人整個夏日過著野外生活，他們照顧羊群，也有許多時間是在吹笛、寫情詩或對唱中度過；早於西元前三世紀就已有詩人和藝術家們頌揚阿爾卡迪亞的鄉村田園風光。
1. 普桑，《阿爾卡迪亞的牧人》（Et in Arcadia ego），1628 ~1630年，畫布、油畫，101 × 82公分，查茲沃思莊園（Chatsworth House），英格蘭，英國
2. 普桑，《自畫像》（Self-Portrait），1650 年，畫布、油畫，98 ×74公分，羅浮宮，巴黎，法國
「Et in Arcadia ego」這句拉丁語通常被解釋為「即使在阿爾卡迪亞我存在」（Even in Arcadia I exist），而普桑的傳記作者安德烈（André Félibien）解釋它的意思是「人埋在這座墳墓裡，一直住在阿爾卡迪亞」（The person buried in this tomb has lived in Arcadia）。最早以此為繪畫題材的，是義大利畫家桂爾奇諾（Guercino）在1618～1622年之間畫的作品。
3. 桂爾奇諾，《阿爾卡迪亞的牧人》（Et in Arcadia ego），1618 ~1622年，畫布、油畫，82 ×91公分，國家古代藝術畫廊（Galleria Nazionale d'Arte Antica），羅馬，義大利
4. 普桑，《所羅門王的審判》（The judgement of Solomon），1649年，畫布、油畫，101 ×150公分，羅浮宮，巴黎，法國（Clipart）
普桑以這題材畫了二幅畫，最著名的是第二幅。第一幅畫於1630~32年間，描繪了樣式不同的墓，有相同的銘文，很可能是受委託改畫自桂爾奇諾所繪的版本。畫中古代牧羊人的身體前傾，有的積極探索、神情緊張的宣讀碑文，有的顯出好奇的表情，與站在左邊的牧羊女暗示性撩起衣襬的方式，構成巴洛克式戲劇化的魅力。第二幅畫於1638~40年間，收藏於羅浮宮，主題又稱《阿爾卡迪亞的牧人》（Les bergers d'Arcadie），與第一幅畫的風格非常不同。畫中古典的牧羊人手指銘文，似乎在沉思、研究銘文的意義，透過手勢和眼神說明年輕的自己對永生的意涵不解。右側的女子端正的面貌，高貴、優美的服飾，典雅的身體比例，穩重、莊嚴的儀態，表現出希臘羅馬時代的古典形式；畫中構圖嚴謹，四位年輕人或左右、或高低、前後彼此平衡，秩序明晰，加上光線與自然景物的描寫，富有田園詩般寧靜氣氛。
第二幅畫中，普桑捨棄了義大利巴洛克式風格的情感層面，以井然有序、具體而優雅來呈現古典色彩。在桂爾奇諾畫中明顯強調的頭骨，在普桑的畫中已不再是顯著而重大的，甚至是被省略了，而以牧羊人映在碑文上的影子來提醒人們人間歡樂的短暫，和著重生命意義的永恆追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