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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翦春韭 為了款待誰?

春韭獻給好友春敘的「春韭宴」人間美味。((Shutterstock)提供)
春韭獻給好友春敘的「春韭宴」人間美味。((Shutterstock)提供)

文/允嘉徽
春天時節,古人有一個雅興是「翦春韭」,這與當今流行語「割韭菜」的對象是一樣的,內涵卻相去十萬八千里,天差地別。

古早以前,先人早知道仲春的韭菜是一年中最美味的。古人強調順應天時過生活,春天「翦春韭」翦出了無數的春天記事、人生風景和溫馨情誼。

春天裡迎來新年,好友親朋邀約敘春小宴,其樂融融。怎樣發函邀約召喚好友來相聚呢?古人非常含蓄自謙,就以「翦春韭」為名,用這幅春日裡的好景緻,邀約勸誘好友來一場敘春小宴。

「韭」一種而久,所以稱之為韭。春天的韭菜是食桌上的一種至味!((Shutterstock)提供)「韭」一種而久,所以稱之為韭。春天的韭菜是食桌上的一種至味!((Shutterstock)提供)

春天是韭菜最美味的季節,春韭應天時而生,攢聚物華。南朝宋、齊的文學家周顒說「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是菜食中的勝味,且推薦給南齊文惠太子(蕭長懋,齊高帝蕭道成的孫子,齊武帝蕭賾長子)(見《南史‧卷三十四》)

韭菜是一種非常好種的植物,種下之後只要在冬天培土一次,在韭的根部覆蓋泥土,等到春來就可以繼續收穫,而且一年割剪韭菜三、四次也不會傷害它的根本。元代王禎《農書》記載「韭,久也。《圖經》云:「一種而久,故謂之韭。圃人種蒔,一歲而三四割之,其根不傷。」

淋過春雨後,春韭脆而無滓,更是美味中的美味!

唐代詩聖杜甫在〈贈衛八處士〉詩中留下「夜雨翦春韭」的情味,描寫老友衛八處士在春雨霏霏的夜色下,為他翦春韭,溫暖了他的心房,留下了多難人生中美好又雋永的記憶。一場春韭小宴招待一位契闊二十載的老友!「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的感傷,在春天煙雨中、在春韭美味裡消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醇厚的情味。

常吃韭菜可以增進體力、促進血液循環。古人「翦春韭」意味什麼宴會呢?「雨翦春韭」是誰留下的典故?((《胡乃文開講》提供)提供)常吃韭菜可以增進體力、促進血液循環。古人「翦春韭」意味什麼宴會呢?「雨翦春韭」是誰留下的典故?((《胡乃文開講》提供)提供)

「雨翦春韭」的典故不是唐朝才有,這種溫暖情誼的另一端遙遙接繫東漢。東漢末年亂世中,有位高風亮節的賢士郭林宗(郭泰),他有個好友叫范逵,兩人情誼深厚。一個春雨霏霏的雨夜,范逵突然到訪。郭林宗在雨中給他翦春韭,作湯餅款待他。

湯餅就是湯麵,熱騰騰的湯汁暖胃暖心,春韭濃郁香氣飛散傳遠,受到許多人青睞。晉束皙〈餅賦〉說湯餅是最好的解飢食品,「弱似春綿,白若秋練,氣勃鬱以揚布,香飛散而遠遍」。搭配春韭料理的湯餅,熱氣香溢八方。

這道春韭湯餅從郭林宗的手中傳下來了,傳了二千年,濃情厚誼的滋味代代遞增,《幼學瓊林‧卷四‧花木類》傳載:「冒雨翦韭,郭林宗款友情殷」,令人無窮回味。後代因此以「雨翦春韭」來傳述友情的深厚,人間的溫情。

《後漢書》撰述了郭林宗(郭泰,西元128~169年)高風亮節、高古非凡的一生。他從小喪父,家境貧窮。他就學於成皋,二十歲時跟屈伯彥學習經史書籍。他穿著破舊的衣服,不執著於飲食,隔一日吃飯,樂在學習,勤學三年博通古籍。後來他到洛陽遊歷,受到當時名士「天下模楷李元禮」(李膺)讚譽:「吾見士多矣,無如林宗者也」,遂而名震京師。

薄皮韭菜盒子,香氣遠溢。((Shutterstock)提供)薄皮韭菜盒子,香氣遠溢。((Shutterstock)提供)

郭林宗見天下將亂,開館授徒而不出仕,侍親至孝,且樂於勸善,提攜後人,從不批評他人。范滂讚賞他是個「隱不違親,貞不絕俗」之人。郭林宗死時四十二歲,來自四方為他送葬的有千餘人,一些人共同為他立碑立傳。當時聞名天下的大文學家蔡邕為郭林宗寫了碑文。蔡邕說:「我幫人寫的碑銘很多,他們的碑文都溢美了,只有郭泰一生德行銘記在碑文上毫無愧色!」

春韭為我們作了「春韭宴」的人間美味,「雨翦春韭」的伊人傳下溫厚情誼和煦煦品德,芳遠益清。春韭情誼為人間畫下一道永遠的好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