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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確實如此。最近，小寶還真的考驗我的耐力。「如果有得選擇，你還會決定把我和弟弟生下來嗎？」他見我緘默不語，接著發動第三道題。
我曾經看過一篇網文：「生個孩子，等於掉進一個坑裡，好比自己拱手讓這個世界用無數手段借孩子來傷害你，待他或她慢慢長大，甚至還學會各種新技能來挑戰你的極限。」被大小寶氣得七孔生煙、雙眉倒豎，我倒是深信不疑，但靜下心後又會覺得：「這……還不至於吧？」
「生」與「不生」，我也曾經被這問題困擾。我想起剛擔任新手媽媽時所經歷的各種煎熬、慌亂、焦慮及倦怠，磨合期的大小矛盾等，幾乎處於極度剝奪和邊緣的狀態，根本無法維持自己的餘裕。所有的一切，對於我的生活品質，都產生極大衝擊。那是體力、精力、心力、腦力的極限挑戰，也是沒經歷過的人完全無法想像的狀態。
很多人說，一旦生了孩子，就等於沒有自己。要放棄的何止是事業？私人時間、睡眠時間、愛好自由等，所有個人過往放鬆享受的時光，現在別做夢了。不僅如此，有了孩子後，夫妻或親子之間的關係還變得劍拔弩張。
「媽媽」這新身分，似乎一點兒都不好玩。不但讓人感到無比痛苦和沮喪，偶爾還有很多的內疚及自我貶抑。一旦無法勝任「7-11」或「24/7」全年無休狀態，就等於罪惡深重了啊！
難怪生育率一直創新低。更有報導顯示，日本出生率暴跌，導致尿片製造商停止為國內嬰兒生產尿片！現代社會生活成本上升，教育成本跟著增加，也是生育率銳減的因素之一。當社會漸漸改變，傳統價值觀也從「理所當然」轉換成「個人選擇」。尤其當代女性受教育程度越高，越講求自主，這種權衡也在極大程度上影響了她們的生育決策。
美國有研究顯示，2/3的夫妻在第1個孩子出生後的前3年，婚姻品質明顯下降。似乎婚後達成協議不要孩子的頂客族，在這年代變得特別令人羨慕妒忌了。責任纏身多牽絆，反之，雙薪家庭（在無需養育孩子的情況下可以享有高品質生活）不是自在得多嗎？無憂無慮的享受一個人的美好、兩個人的甜蜜，和朋友聚會到深夜，盡情追完各種電視劇、書籍、雜誌、說走就走的大小旅行，這也太理想了吧？
當然，還有一群人會說：「最終你還是會發現，一切都是值得的！」然而，別人認定的，未必跟你所期待的相符。值得與否，還得探究個人境遇與眾多內外、主觀客觀等原因。大寶的第三道題，還真的把我考倒了。
直到我聽到臺灣作家吳若權在節目上分享的一段話，他說，我們在面對比較棘手的問題時，不妨來一些創意思維。比如針對生不生孩子這回事，與其在「生」與「不生」中糾結，不如把核心放在本身對於「孩子」的感受上。
打個比方，媒體曾引用「厭童症」心理學概念來表達對兒童的厭惡和排斥，正是一種無法容忍一切與兒童相關事物的病症。如果你有這樣的傾向，只要一想到靠近孩子或看到他們就會引起你高度焦慮，他們或許讓你想起自己的創傷史，你曾經和孩子相處的經驗可能非常糟糕。你似乎還沒有具備任何與小孩共處的能力與承擔力。
育兒的吃力與繁重，沒當過娘的又怎能真正體會呢？即使一早跟他們說好，他們也信誓旦旦保證聽從指示，結果還是會不分場合吵個天翻地覆。正因他們不論在認知上、心智上或語言能力發展上的成熟度都有待提高，大人一旦忍無可忍，以為一聲怒斥或一個巴掌就能迅速解決，那才是暴風雨的開始。
非黑即白？就好比天氣，時而風和日暖，時而陰雲密布；天空的顏色，偶爾是豐富的色彩，偶爾則淺淡得不著痕跡。孩子也一樣。多面性的他們，不是只有「天使」和「惡魔」兩種極端之分。大人想要簡單一些，一句「總之你聽我說就對了！」對小孩而言，不過是規訓。而孩子在這套規訓中，心情好的時候可能表現特別讚，但，大鬧情緒時，他們還是想要「解放天性」的。
「大寶，你說弟弟現在愛哭愛鬧，但他比較小的時候，你們是不是也有很sweet的moment呢？」看了我之前錄下的片段，他默然頷首。
暴風雨會開始，也會結束，「孩子會長大，都會過去的。」生了七個孩子的媽媽對我如是說。是不是只要過盡千帆，就能一睹「斜暉脈脈水悠悠」的景致？
「我出去一下」，長期待在單調重複的生活模式，守著不可推諉又極其沉重的角色，偶爾也來個「中場休息」吧？不管是不是光明正大的開溜、輕旅或壯遊，育兒馬拉松，跑太久了總得坐會兒喝杯水，一個小小空隙所迸發的能量，或許就能讓自己碰上另一個驚豔的自己。
於是，每天盡量留一點點me-time。充完電，眼前的大小寶，好像變得有一點可愛，跟他們相處起來，也好像更遊刃有餘了。正是這樣的放風箏，收放拿捏之間的力道有別，一切也可以變得有趣。
致我的大小寶：我跟你們之間的拉鋸戰，既然已經選擇開練了，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過程中有那麼多碰撞和摩擦，卻也有相知相惜。就如溫柔的紐帶，奇妙的將我們連接起來，註定了從此跟你倆糾纏不清，相恨也相愛。
面對角色驟變、生活形態大幅改變，過往的部分自我可能也不復存在。然而，打從你倆光溜溜來到我的世界那一刻起，我彷彿就不再膽怯、不敢漫不經心。我有了鎧甲、軟肋，還變得更柔韌更具創造力。
一天一天，你們逐步引領我的生命重新成長，讓我發現更多的不可能。本以為為你們傾注一切，後來才意外發現，成全的好像是自己？正因這樣的身分，我對情感體驗有了更曼妙的感受，對生命也有更深刻的領悟。就這樣，我們一起成為獨立又相互扶持的個體，一起為彼此撐起生命的天空。
大寶，你還記得小時候看的《獅子王》嗎？現在可以帶著弟弟再多看一次。它的主題曲《Circle of Life》這樣唱：
From the day we arrive on the planet
And, blinking, step into the sun
There's more to see than can ever be seen
More to do than can ever be done
There's far too much to take in here
More to find than can ever be found
But the sun rolling high
Through the sapphire sky
Keeps great and small on the endless round
It's the circle of life
……
地球上數百萬種生物，也在努力生存和繁衍吧？為了戰勝來自各方的挑戰，牠們不斷拓展極限，生命歷程簡單而堅執。人的生命意義不也一樣？真實的存在存活著，不斷完善自我，一直延續下去。
從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緩緩走進陽光。無盡回合中，我們乘著悠遠綿長的時光滑翔，其中有失望有希望，有信仰也有愛。生命的魅力在此，有挑戰有感動才深具吸引力。《Circle of Life》，言簡意賅的動畫片主題曲，教了我們什麼？大寶要的答案，想必就在其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