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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食記(下)

白甘蔗(又稱綠皮甘蔗)。(123RF)
白甘蔗(又稱綠皮甘蔗)。(123RF)

文/柚
「人不輕狂枉少年」,話說初三那年……我們約好放學後,前往老地方——甘蔗園。

由於未帶砍伐工具,大夥只好故技重施一番,方法是:手腳並用,先拗斷近根部,在拗斷蔗葉,便剩下一根光溜溜的蔗莖了。而吃法則是:找一塊嵌在田埂中的大石,以蔗端對準用力一敲,「啪!」但聞清脆一聲響,早已裂成四、五瓣,然後以剝香蕉的方式撕裂開來,以脣就肉,啃將起來,一時間,各個嚼得滿口唾沫,甜汁四溢。

蘋果在那頭竊笑著,胖子不忍,朝她吼道:「守門的,辛苦啦!也來一根吧?」「誰稀罕!咱家多的是!」蘋果不領情。說的也是,她大小姐可是「糖廠」附近長大的呢!

啃著啃著,蔗渣又拋了一地,每個人的嘴角也因用力過度,被堅韌的蔗皮劃破了好幾道口子,呈現一副血盆大口的狼狽吃相。「這下可好了,回去老媽不興師問罪才怪!」胖子邊嚼邊擔心地說。「那還不簡單,就坦白招供說妳約會時,因製作『二硫碘化鉀』(KISS)用力過猛,所以受了重傷!」肥鼠趁機消遣她。「原來這就是妳的『經驗之談』呀!」胖子舉起啃爛的這頭甘蔗揮向肥鼠,嚇得她拔腿便逃,還咯咯地笑個不停,惹得大夥都笑倒在地。

鬧了半天,臭餅首先拍拍身子,站了起來,提醒大家時間已不早。於是各自掬把梗旁的清澈溝水,洗去嘴旁的蔗汁及殘血。二話不說正待收拾書包離去前,我忽然想起老媽也是「甘蔗迷」,於是臨時動議:「且慢,每人各挑一根帶回家孝敬老娘及分享家人。」大夥以為然,便遵命行事,並折為數段塞入書包,以免被人撞見。

這時,夕陽早已入山,眾鳥正歸巢,大夥便迎著晚風踏上來時路。途中,母羊存心損我:「喂!妳老媽問妳哪來的貨,妳怎回答?」「還不簡單,XX同學從鄉下帶來給的呀!」「好一個說謊專家!」她仍不罷休。「善意的謊言有何不可?」我理直氣壯地回答。

「喂!」她把話鋒一轉:「妳猜女訓導明天會怎樣?」「嗯哼!」我清了清喉嚨,左手插腰、右手食指往前一伸,怪腔怪調地模仿起訓導大人:「妳們這些賊性不改的學生,簡直無法無天到了極點!昨天才剛警告過妳們,今天又少了十來根,到底是哪些傢伙幹的好事?趕明兒老娘親自出馬查個水落石出,看我不扒了妳們的皮!」話聲才落,一干饞蟲們早已笑得東倒西歪,口水亂噴,連眼淚都出來了。

後記

「偷竊」的確不可取!況一而再,且破壞環境整潔,並連吃帶拿的。但凡事皆有前因後果,不能一概以「犯行」論處,就以學生違規摘食白甘蔗(又稱綠皮甘蔗)這事來說,校方說那是「校產」,而它不就是學生家長繳了學費後,剩餘的資金所購置及種植的嗎?那麼學生分一杯羹也是理所當然?只是「摘」的方式不夠光明正大罷了!如學校夠聰明也夠大方,在收割時能撥出部分委託福利社販售,不是既能營利又滿足了青年學子的口腹之慾了嗎?如此一來,誰還有興致冒受罰的風險。去蔗園大快朵頤呢?

再說,當時政府的政策也刻板了些,大街上一律不准販賣白甘蔗,只許「臺糖」收購製糖,而年輕人正值發育期,一來嘴饞,二來好奇,從未嘗過的水果,總想一試,加上教室窗外不遠處即成片蔗園,每日朝夕相望,一旦目睹成熟茁壯,焉有不動心之理?

也許有人認為,何不向校方坦誠建議?或許能如願也難說,殊不知當時的學生都單純得很(電視都還沒發明出來呢!)想都不曾想過,而且在那「師長至上」的年代,就算有那念頭,也沒膽開那種口,生怕萬一惹來處分。

以上「歪理」,不知讀者諸君以為然否?當然,亂拋蔗渣破壞整潔的行為例外,那是無論如何都該受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