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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鬱之島》 乘風破浪逃向自由港

《憂鬱之島》講述香港跨越三個年代歷史大事件下的人物故事。(《憂鬱之島》官網)
《憂鬱之島》講述香港跨越三個年代歷史大事件下的人物故事。(《憂鬱之島》官網)

文/甄真
從逃港潮(1950年代至1970年代)到離港潮,哪裡有自由,哪裡就是香港人的家。「香港經歷2019年的劇變,這城市的人盡是憂鬱失語。離散與失去自由,原來沒有離自己很遠。」《憂鬱之島》導演陳梓桓如是說。

電影《憂鬱之島》(Blue Island)第一場戲畫面,一對年輕男女冒著生命危險穿越叢林,奮身躍入風高浪急的大海。男孩把粗繩綁在自己身上,另一端綁上救生圈,讓女孩攬著救生圈,兩人相互扶持向遠處的香港游去。

故事原型確有其人,那是1973年7月,高掛9號風球的黑夜,大鵬灣巨浪滔天,一對逃港的年輕夫婦和僅有的救命物資,一條粗繩和一個救生圈。

當年逃港潮橫跨大海的男子,仍保持在維港晨泳習慣。(《憂鬱之島》官網)當年逃港潮橫跨大海的男子,仍保持在維港晨泳習慣。(《憂鬱之島》官網)

鏡頭一轉,當年橫跨大海的男子已白髮蒼蒼,至今仍保持著維港晨泳的習慣。

畫外是在尖沙咀海傍倚欄凝望他游泳的兩位香港少年,討論他當年的逃亡放在今日香港,是否還有意義。時空在這一刻凝固,瞬間拋出一個問題拷問觀眾,在大時代下,每個人對自由以及對良心和歷史的態度。

重現逃港者 當年驚險一刻

《憂鬱之島》堪稱戲中戲,將紀錄片和劇情片合二為一,透過真實訪談、重演歷史場面,重現香港歷史上三個重要年代,從六七暴動、八九六四到近年雨傘運動和反送中運動。

在日益赤化的香港,很多話題已成禁語,這部電影雖在香港拍攝,卻無法上映,不過,電影透過加拿大、澳洲、美國、日本、臺灣等地影展,與世界各地觀眾見面,並榮獲臺灣國際紀錄片影展3項大獎、金馬獎最佳紀錄片提名。

年輕演員岑軍諺、田小凝,飾演1973年逃港倖存者陳克治和李潔馨夫婦。(《憂鬱之島》官網)年輕演員岑軍諺、田小凝,飾演1973年逃港倖存者陳克治和李潔馨夫婦。(《憂鬱之島》官網)

1997後的年輕演員岑軍諺和田小凝,飾演1973年逃港倖存者陳克治和李潔馨夫婦,重現當年驚險一刻。導演喊卡後,鏡頭轉向真實的岑軍諺和田小凝,聽他們講述拍攝心得,又有演員的真實感覺。

《憂鬱之島》的「戲中戲」。(《憂鬱之島》官網)《憂鬱之島》的「戲中戲」。(《憂鬱之島》官網)

岑軍諺分享,他的父親當年是逃港潮的一員,田小凝一家也是從大陸移民而來,他們父輩為了自己的福祉離開中國大陸,如今自己長大成人,卻重新面對父輩所面臨的痛苦。

戲中戲 兩代人做相似的事

電影令人印象深刻的另一片段,是香港浸會大學學生會前會長方仲賢,扮演1989年前往北京聲援學生運動的香港學聯主席林耀強,兩個背負學生運動之名的隔代人,在大螢幕中相遇。或許對方仲賢來說,他扮演的並非別人,而是自己。

香港浸大學生會前會長方仲賢(左),扮演1989年到北京聲援學生運動的香港學聯主席林耀強。(《憂鬱之島》官網)香港浸大學生會前會長方仲賢(左),扮演1989年到北京聲援學生運動的香港學聯主席林耀強。(《憂鬱之島》官網)

2019年連儂牆、各類反共標語貼遍香港全城,與1989年北京寫下的自由標語,是不是有幾分相似?2019年方仲賢在浸大學生會的會址中與同伴傾談、走上街頭的一幕幕,與林耀強當年在房間內準備標語,聽到窗外呼喊聲,好像融為一體。被歷史推到舞臺前的兩代人,在不同時空中,做著相似的事情。

香港每年人都會在維多利亞公園悼念六四死難者。圖為電影劇照,對比2019年和2021年的維多利亞公園。(《憂鬱之島》官網)香港每年人都會在維多利亞公園悼念六四死難者。圖為電影劇照,對比2019年和2021年的維多利亞公園。(《憂鬱之島》官網)

《憂鬱之島》沉重氣氛,不單表現歷史上的「憂鬱」,最令人窒息的或許是電影之外,一個個年輕人因莫須有的罪名被判入獄,在電影結束前閃過一張張在法庭上的年輕面孔,沒有背景音樂,留下可怕的靜謐讓人心痛落淚。

導演五年前開始籌備電影拍攝,當時並沒有想到現實會如此戲劇化的進行,讓人分不清究竟是電影還是真實的人生。

獄中對話推高潮 香港未來沒有答案

影片中有一段獄中對話,拍攝這個片段時,劇組借來監獄場景,導演只說譚鈞朗是扮演楊宇傑「六七暴動」入獄事件的演員,並沒有過多解釋譚鈞朗的背景,就讓譚、楊兩人坐在監房中自由對話。

楊宇傑1967年當時16歲、金文泰中學學生,被控藏有煽動性標語,被英屬香港政府判入獄18個月。扮演少年時代楊宇傑的譚鈞朗,大學學業仍未完成,因2019年參與社會運動被指「暴動罪」,等待審訊。

《憂鬱之島》海報。(《憂鬱之島》官網)《憂鬱之島》海報。(《憂鬱之島》官網)

監獄對譚鈞朗是可能的將來,對年屆七旬的楊宇傑則是過去,政見相左(楊宇傑認同中國)的兩人就因這樣的重疊際遇展開對話。

楊宇傑開始回憶坐監的日子,沒有自尊、被獄警打,那種恐懼和無助至今難忘,最後他說「坐監難捱,坐完監之後更難捱。」譚鈞朗表現的非常平靜和鎮定,坦誠的說出自己的觀點,沒有因為楊宇傑與自己政見不同而拒絕對話。

大海的意象在《憂鬱之島》中重複,電影開頭與結尾,動盪的海水透著不安。(《憂鬱之島》官網)大海的意象在《憂鬱之島》中重複,電影開頭與結尾,動盪的海水透著不安。(《憂鬱之島》官網)

導演明知楊宇傑和譚鈞朗有著不同的政見,也放手一試給予他們平等對話的機會。整部電影在獄中的對話推入了高潮,時空彷彿在幾代人相似的經歷中凝固,沒有給任何答案,而是讓觀眾自己思考香港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