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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賣泥丸 一人治生一人治死

寺院,示意圖。(123RF)
寺院,示意圖。(123RF)

文/泰源
古時杭州有一間菩提寺,經常有仙人來遊覽。離菩提寺五里路遠,住著一鄉人叫王成,家中很貧窮,幫人做工度日。

王成的母親趙氏守寡,弟弟尚年幼。王成性格孝順友愛,其母因勞碌過甚,加之夫死憂鬱煩悶,得了半身不遂之病,飲食行動都要人攙扶。王成服侍不怠,問安侍睡,煎湯熬藥,端茶遞水,事事盡道。

平時,王成到馮老爺家耘草。馮老爺家中田地很多,請了五、六個雇工。有一雇工叫王老么,為人奸詐,脾氣乖張,常背著主人偷懶,還喜歡偷東西,嘴巴也不好,愛談女子說空話。一日無事,就講那家女子好看,那個婦人偷漢,某人燒火,某人有奸;唱歌盡是淫詞,出口便是野話。

癲僧傳授生財法寶

當時菩提寺中來了一位癲僧,幾個月時間,每天吃了又睡,睡了又吃,或終日到處走,全不飲食。眾僧見他衣服襤褸,都厭惡他,不與他講話。一日,王成手提糞箕子撿糞,來至寺外,見到癲僧,便與他交談。癲僧知他要侍奉母親,又要照顧年幼的弟弟,做工一日才得五十文錢。癲僧便問他:「你想要發財嗎?」王成答道:「銀錢誰不愛,但總要取之無愧,方能興家。」

癲僧說:「我有三個生財的法寶,你願不願學?」王成回答說:「既有如此妙法,怎麼不學?」癲僧講:「上法,把我咒語一念,想要多少金銀,自己會來;中法,把我法術一使,別人金銀任你去拿;下法,依我方兒去做,賺錢便易,再不費力。」

王成說:「禪師之法這般玄妙,好極了,但不知壞不壞心咧?」癲僧說:「上法雖傷天理,卻能堆金積玉,富與天齊;中法雖喪良心,也能金銀滿櫃,富敵一國;下法稍為營謀,亦能多賺銀錢,興家立業;雖有些欺心,卻能立功救人。」

王成說:「上法傷天理而得財,實如鬼引;中法喪良心而得財,猶如搶奪;惟下法營謀得財,立功救人,弟子願學。」癲僧說:「王成真有好見識,好緣法,待我將下法授給你:你回家去將陳牆土二斗、大黃二十斤,細磨,以水和成丸,如彈子大,待晾乾,挑至湖州武康縣去。此時正當瘟疫發作,所有醫藥無效,傳染的人極多。你以泥丸用薑湯化開給與患者服用,當能痊癒。一人一丸,百發百中,千萬不可賤賣了。」

王成說:「此法雖好,但我家貧,武康路遠,沒有路費。況我去了,家中無人賺錢,我媽又怎麼過活?」癲僧回答:「這也無妨,我有四串錢放在山腳土地廟內,我出家人拿來無用,就送給你,以作安家路費。」王成說:「弟子無功,怎麼敢受?」癲僧說:「日後還我就是,快去取來。」

王成下山來到廟內,果然見有四串錢在地上放著,於是拿起錢上山去,而癲僧已經回寺了。王成心中疑惑,不知此事真與假?再次到寺中找癲僧,並不見人。忽然想道:「此錢放在廟中,來往的人很多,但都未被人拿去,莫非是神仙所為?」立即回家告訴母親。母親驚喜的說:「此是神仙念你忠孝。」王成亦以為是這樣。於是買了些香燭,母子拜過神靈,把丸如法做好;又給母親置足油鹽柴米,留錢一千六百文作路費,餘錢放在屋內使用。

王成辭別母弟,挑起泥丸,來到武康,住在三合店內。此時正是五月中旬,四處未聞瘟症。待至月底錢也用完,店上又欠了一些房租。王成心內著急,朝夕嘆氣。忽聽聞鄰壁錢鋪一兒子突然腹痛,嘔吐不已,請了幾位醫生全無效應,兩日就死了。那夜店主的媳婦也忽然發病,與鄰壁錢鋪兒子症狀一樣,幾次請醫生總不對症,將已要死。於是王成對他們說:「我帶有丸藥,能治諸般瘟症,何不拿一粒去用薑湯水化服?」店主云:「病到己經脫形了,還有什麼能醫治?」王成說:「這個無妨,拿去試下又不要你的錢。」店主拿去,如法化水,誰知病人口已經緊閉了,用剪刀撬開口灌下藥。不多時腹如雷鳴,喊著要大便,大便後能起來,第二天就康復如故。

此疫病一個傳一個,城內四鄉家家不免,別的藥絲毫不效,惟有王成的藥丸一吃便好,四處的人都來求買。起初賣四十文,後漲至一百文,丸已賣了三分之二。店主說:「你收錢都不看貧富,應該貧者就相送,富者要加倍,這樣錢也得了,功德也做了。」王成高興的答應了。於是店主當中間人,看其家資取銀多少。這事也怪,先前窮人居多,此時俱是富者。王成之丸賣八兩、十兩、二十兩,到月底時丸已賣完,算來得銀一萬九千九百兩。

忽然隔壁錢鋪父子俱病,聽說丸已賣完,情願多出銀子。王成在床上尋著一粒,店主曰:「此人靠放數(高利貸)起家,已有十萬家財,還是貪心不已,此前死了一子,今又父子俱病,切莫價錢便宜賣給他。」錢鋪老闆無奈,只得出銀五千兩買去,父子分吃而癒。

王成以銀一千謝店主,二千濟貧民,拿一千回家去,餘二萬多銀寄在字號內。買來油籠十挑,一挑放銀一百,請人搬運回家。然後拿著銀子去謝癲僧,眾人說他已經離開很久了。王成從此更加盡孝,買兩個小女服侍母親,衣服飲食,任其所欲,無不去辦。後來王成做生意,來往武康販賣,將銀子存來買田地,富蓋一鄉。王成弟兄俱與巨族結婚,子孫繁盛,其母亦享高壽,無疾而終。

王老么有樣學樣下場慘

再說王老么,見王成賣泥丸致富,他也有樣學樣,照樣做些,挑到武康賣錢。但武康這一年的瘟情與上年不同,上年是伏心瘟,因熱極乘涼,暑伏於心,逼而不下,所以嘔吐腹痛。陳土清熱利水固脾,大黃下火,故一服即癒。這一年是寒症,水瀉之藥就不對了。

王老么尋著店歇下,裝起斯文樣子,南腔北調,說:「我這丸能醫諸般病症,有起死回生之功,每丸取錢四百文。」此時縣中死人無數,因上年丸藥極效,聞得此言,買者亦多,結果吃下俱死。

買丸者憂氣不過,來找他退錢,拿丸打爛一看,盡是泥巴。即把他捉拿到官府,告他賣假藥,醫死十多人。官府當堂打了他幾十大板,然後押在牢中,等候發落。王老么在獄中,一無銀錢,二無親人,受盡慘刑,衣服剝盡,好不悔恨。只得坐地痛哭一場:哭了數日,忽染牢瘟而死。無人領屍,拋在官山,豬拉狗扯。

人生在世,總要忠孝才有安身之日。王成能孝能悌,必忠必信,以泥丸而致富;王老么不孝不忠,愛嫖愛懶,以泥丸而喪身。同是賣泥丸,何以一個治得病,一個就醫死人?一來所遇之症寒熱不同;二來各人的心好孬不等。總之,天之報應,隨人而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不爽絲毫的。觀此二人,蓋可知矣。(資料來源:《躋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