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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幫派的那些日子(下)

韋爾曼‧科爾內霍(右)在妻子(左)的支持下,成為幫派成員改造計畫「Homeboy」的工作人員。(攝影/李佳音)
韋爾曼‧科爾內霍(右)在妻子(左)的支持下,成為幫派成員改造計畫「Homeboy」的工作人員。(攝影/李佳音)

文/記者韓冰
(續上週)混幫派的那些日子(上)

上週,科爾內霍坦然說出了自己的過往。他一度迷失,加入幫派、吸毒、酗酒,且犯下偷竊、搶劫、暴力犯罪等罪行。他所得到的教訓也是慘痛的——長達二十多年的牢獄刑罰。

出獄後,或許是因為心中始終記得幼時祖父的正面教誨,他幡然醒悟。「我現在沒有去教堂,但我心中有上帝,我每天都祈禱。」

科爾內霍也希望,家長可以與孩子保持良好溝通,以抵抗當今社會上的不良導向和宣傳。

科爾內霍繼續追述自己出獄後的故事:

六、無處可去

我是因為三項重罪入獄的,有濫用槍枝,也有使用武器搶劫。每一項罪,都可能會導致終身監禁;而當所有這些加在一起時,罪行就更嚴重了。法官最終判我27年監禁。

還記得在我入獄21年零6個月的某一天,有人通過麥克風叫了我的編號。第二天,他們通知我,將在6個月後被提前釋放。

那一刻我不知道該如何思考:我不知道被釋放後會發生什麼,不知道出去後是否可能被殺。有可能我最終會回到街頭;也許幾個月後,我會再次被關進來,關更長時間。所以我寧願待在監獄裡。

被釋放的那天,我記得很清楚是一個星期三。母親已從洛杉磯搬到了密西西比州,我更是無處可去。

我出獄前所待監獄位於棕櫚泉,距離洛杉磯較遠,他們給了我200美元買車票。我就乘坐巴士一路到了洛杉磯。

我其實在很多監獄裡待過,每年他們都會把我們從一個監獄轉到另一個監獄。

七、再次酗酒

回到洛杉磯後,我沒有立即工作,因為我又沾染上惡習,流落街頭成了遊民。就這樣過了大約三個月,我找到一份工作,但很可惜,因為酗酒,丟了工作。

渾渾噩噩中,我的腦海裡出現了一些想法:「韋爾曼,你需要阻止自己這樣下去,你需要審視自己這一生想要什麼。你真的想死在街頭嗎?你真的還想回到監獄度過餘生嗎?你真的希望有人告訴你什麼時間起床、睡覺吃飯嗎?還是說你想擁有一個家庭,有自己的孩子,或者去教堂,或者去幫助那些在街上遊蕩的孩子?」

八、參加改造計畫

當我決心改變後,就參加了「Homeboy」項目。「Homeboy Industries」是世界上最大的幫派改造和重返社會計畫,為前幫派成員和囚犯提供為期18個月的改造計畫,其中包括工作機會,當然也會支付工資。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格雷格‧博伊爾(Greg Boyle,Homeboy Industries創始人)。他說了一個我以前從未聽過的詞,他叫我「Son」。我的成長中沒有父親,當他叫我「Son」時,對我來說,就意味著一切。他告訴我:「孩子,你來對地方了。我將教你如何改變你的生活。」

博伊爾教會了我很多,讓我知道原來通過愛和善,真的可以讓我學會珍惜自己。我知道自己犯了錯誤,但我又站起來了。我也發現,當人學會如何珍惜自己時,生活中的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當然,改變的過程並不容易,要時刻管理自己、約束自己。例如,如果脾氣不好,就要管好自己的情緒;如果有吸毒問題、酗酒問題,就必須去參加課程。

當決心改變時,要說出自己的所有問題。我認為當把一切都暴露出來後,也是在慢慢治癒自己,當然這需要一些時間。

可惜,我認識的一些「朋友」中,有些人不想要改變,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已身處深淵了,還有些人就是不想改變。對我來說,這真的令人難過。畢竟我承受過惡果,知道那是什麼感覺,知道一個人在牢房裡孤獨的感覺,年復一年。

九、相信教育

我相信教育。現在還有兩門課,我就能完成高中課程,拿到文憑;年底前,我想開始上大學,成為一名社工。但最終,我想做一名青少年戒毒諮詢師,幫助那些遊蕩街頭的孩子。

那些孩子的父母或許也在監獄裡,也許吸毒或無家可歸。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去追隨毒品或幫派,因為他們想讓自己有安全感,就如同我當初一步步陷入泥潭。

我想幫助這些孩子,想讓這些孩子知道:摒棄毒品和幫派,其實有太多美好的選擇,可以讓生活變得更好。雖然有時會迷失、會感到孤獨、會悲傷、會痛苦,但只要仔細想一想,就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不要像我一樣犯錯。

我也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改變生活,就會擁有你所需要的一切。不是你「想要」的一切,而是你「需要」的一切。如今的我結婚了,有工作,生活是美好的。

我每天都會心懷感恩,上帝看到了人的心,會幫助人的。我是幸運的,有一個小後院,有自己的孩子,可以烤肉,還有小帳篷。

十、家庭真的很重要

在完成「Homeboy」18個月的計畫後,我加入了「Homeboy」項目團隊,成為一名工作人員。

我們會接待來自世界各地的人,他們總是問我一個問題:「你能對孩子說些什麼嗎?」但我的回答是:「首先,我想跟父母說說。」

我知道大家生活很艱難,有的父母每天工作10個小時,還要忙著去健身房、照顧另一半。但至少要花10分鐘、20分鐘來陪伴子女,因為家庭非常重要。

我的母親沒有時間陪我,儘管她當時幫我買了全新的手機,但那是物質上的東西。對於我做了什麼,她從來不關心。當然這不應該是藉口,但事實是,我當時覺得街頭上的人會給予我關注。

我們一直在抵抗毒癮的誘惑。我最初是因為看到「朋友」吸毒後很「嗨」,就想嘗試一下,結果嘗試了不同類型的毒品,對我帶來極大的傷害。相信我,毒品損害身體、損害大腦——大腦會變成像「煎雞蛋」一樣。

我知道很多孩子在吸食毒品。如今,如果去看醫生,醫生會聲稱:大麻對你有好處,可以讓你消除壓力,這是錯的!我們遇到了很多痛苦的孩子,徘徊在毒品間,他們吸食毒品,並產生了很強的依賴性。

我只是想告訴那些年幼的孩子們,如果在家裡、在學校或在街上遇到一些事情,例如有人告訴你去做一件事情,聲稱可以忘記一切煩惱和壓力時,不妨先冷靜一下,保持開放的心態,和父母談談,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對我而言,只是想要聽祖父的話。我知道祖父會很高興看到我如今的模樣。

還記得他去世前來探望過我,當時我在奇諾州立監獄服刑。他對我說:「孩子,我從沒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見到你。因為我曾經教過你正確的事,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告訴祖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迷路了,而且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祖父告訴我:「別擔心,孩子。等你走出監獄後,跟我一起回薩爾瓦多,我們一起努力重新開始。」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祖父。

他教會了我很多好東西,都是美好的記憶。我知道他肯定會高興,因為我在做正確的事。

追憶至此,科爾內霍已經聲音哽咽。他告訴記者,當今社會的誤導宣傳,不僅僅體現在酗酒、幫派問題上,濫用毒品、學校宣傳的變性文化等一切,都是定時炸彈。他希望父母們可以與孩子保持良好的溝通。

分享了自己荒唐的前半生,科爾內霍希望年輕人不要重蹈他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