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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萬得醫院 看見青年把家鄉留下來的方式

走進雲林土庫萬得醫院,最先讓人停下腳步的,不是老建築本身,而是一整面牆。(攝影/記者廖儷芬)
走進雲林土庫萬得醫院,最先讓人停下腳步的,不是老建築本身,而是一整面牆。(攝影/記者廖儷芬)

【記者廖儷芬/雲林報導】走進雲林土庫萬得醫院,最先讓人停下腳步的,不是老建築本身,而是一整面牆。
牆上人群熙來攘往,有彈月琴的吳現山老先生、踩著腳踏車奔波的駱雲從醫師、吹糖與捏麵人的攤販、跳舞的駱醫師雙胞胎女兒,也有一條蜿蜒流動的黃色麵線——來自萬源製麵廠,像河一樣,把故事一段段串起來。
這幅作品,是駐村畫家張真輔在萬得醫院完成的〈土庫人文采風〉。
「我其實是從最下面開始畫的。」張真輔說,「吳現山老師彈月琴,因為彈月琴就像在念故事,我來唸歌,讓你聽囉。」

牆上人群熙來攘往,有彈月琴的吳現山老先生。牆上人群熙來攘往,有彈月琴的吳現山老先生。(攝影/記者廖儷芬)
踩著腳踏車奔波的駱雲從醫師。踩著腳踏車奔波的駱雲從醫師。(攝影/記者廖儷芬)
土庫鎮萬得醫院外觀已重新油漆。土庫鎮萬得醫院外觀已重新油漆。(攝影/記者廖儷芬)


從一個人開始 故事卻越畫越多
張真輔回憶,剛下第一筆時,人物畫得很大,「因為牆這麼大,我想說人要畫大一點。」但畫著畫著,他發現故事不斷湧進來,於是人物越畫越小,畫面越來越密。這不是構圖技巧,而是土庫本身的樣子。
畫裡有一位騎腳踏車出診的醫師——駱雲從醫師。張真輔聽到的,是一段地方人口耳相傳的往事:駱醫師是土庫第一位西醫,許多病人沒錢付醫藥費,他都先記在帳上,等到年底,卻把賒帳簿整本燒掉。
「他不希望後輩以後再去跟人家要錢。」張真輔說,「他就是賺情,不賺錢沒關係。」
駱醫師的女兒是雙胞胎,從小愛跳舞。「我在想怎麼畫出他們家的氛圍,駱芬美老師就跟我說,那就畫我們姐妹在跳舞就好。」於是畫面裡,兩個跳舞的小女孩,安靜卻醒目。

張真輔回憶,剛下第一筆時,人物畫得很大,「因為牆這麼大,我想說人要畫大一點。」但畫著畫著,他發現故事不斷湧進來。」張真輔回憶,剛下第一筆時,人物畫得很大,「因為牆這麼大,我想說人要畫大一點。」但畫著畫著,他發現故事不斷湧進來。」(攝影/記者廖儷芬)
駱醫師是土庫第一位西醫,許多病人沒錢付醫藥費,他都先記在帳上,等到年底,卻把賒帳簿整本燒掉。駱醫師是土庫第一位西醫,許多病人沒錢付醫藥費,他都先記在帳上,等到年底,卻把賒帳簿整本燒掉。(攝影/記者廖儷芬)
駱醫師的女兒是雙胞胎,從小愛跳舞。駱醫師的女兒是雙胞胎,從小愛跳舞。(攝影/記者廖儷芬)


一條麵線 貫穿整個地方
這幅畫最後的收筆,是畫面底部的藍色虎尾溪。
「我用的是土庫最有名的萬源彩色麵線。」張真輔說,「它像河一樣,貫穿整個畫面,把所有故事串起來。」
他花了四個月完成壁畫,之前為了田調、蒐集資料,又花了好幾個月。透過地方工作者、老師與學生的協助,一則則故事被帶回來,有些是親訪,有些是轉述,也有些,是靠畫家自己的想像再詮釋。「其實畫完才發現。」他笑說,「這一面牆,還是畫不完土庫的故事。」

張真輔說,用畫把土庫文史貫穿起來。張真輔說,用畫把土庫文史貫穿起來。(攝影/記者廖儷芬)
「我用的是土庫最有名的萬源彩色麵線。」張真輔說。「我用的是土庫最有名的萬源彩色麵線。」張真輔說。(攝影/記者廖儷芬)
這幅畫最後的收筆,是畫面底部的藍色虎尾溪。這幅畫最後的收筆,是畫面底部的藍色虎尾溪。(攝影/記者廖儷芬)


老醫院 重新被用回來
萬得醫院建於日治時期,曾是地方重要的醫療據點,後來荒廢多年。如今再度開門,不再是看病的地方,而是一個可以坐下來聊天、辦活動、聽故事的空間。
萬得醫院現任經營單位「土庫知識青年發展協會」理事郭冠宏,大學剛畢業,是土庫在地人。高中時,他第一次走進萬得醫院當志工,晚上在這裡讀書,偶爾遇到鄰居進來聊天。
「他們會跟我分享這裡以前的故事。」郭冠宏說,「我覺得超有趣。」
「土庫其實沒有像這樣可以好好坐下來的地方。」他說,「我們希望大家進來,可以聊天、互相認識,這裡是一個很有人情味的空間。」

萬得醫院建於日治時期,曾是地方重要的醫療據點,後來荒廢多年。萬得醫院建於日治時期,曾是地方重要的醫療據點,後來荒廢多年。(攝影/記者廖儷芬)
再度開門,不再是看病的地方,而是一個可以聊天、辦活動、聽故事的空間。再度開門,不再是看病的地方,而是一個可以聊天、辦活動、聽故事的空間。(攝影/記者廖儷芬)
萬得醫院現任經營單位「土庫知識青年發展協會」理事郭冠宏,大學剛畢業,是土庫在地人。萬得醫院現任經營單位「土庫知識青年發展協會」理事郭冠宏,大學剛畢業,是土庫在地人。(攝影/記者廖儷芬)
郭冠宏說:「我們希望大家進來,可以聊天、互相認識,這裡是一個很有人情味的空間。」郭冠宏說:「我們希望大家進來,可以聊天、互相認識,這裡是一個很有人情味的空間。」(攝影/記者廖儷芬)

青年留下來,不是浪漫,是選擇
八年來,郭冠宏看過很多人來來去去。
「人真的很難留,畢業之後更困難,因為要生活。」他說得很直白。但他還是留下來了。
大學在台中念書的那幾年,他幾乎每個禮拜都騎機車回土庫,從沒缺席。「為什麼願意?因為我覺得這些事情值得。」
在訪談地方長輩的過程中,有些阿公阿嬤還來不及補訪就離世了。「所以我們一直在趕快把故事記下來。」語氣平靜,重量卻很重。
「文化就是生活,」郭冠宏說,「只是他們不會記,我們就幫忙記。」

「人真的很難留,畢業之後更困難,因為要生活。」他說得很直白。但郭冠宏還是留下來了。「人真的很難留,畢業之後更困難,因為要生活。」他說得很直白。但郭冠宏還是留下來了。(攝影/記者廖儷芬)
「文化就是生活,」郭冠宏說,「只是他們不會記,我們就幫忙記。」「文化就是生活,」郭冠宏說,「只是他們不會記,我們就幫忙記。」(攝影/記者廖儷芬)
萬得醫院後院特別的牆面。萬得醫院後院特別的牆面。(攝影/記者廖儷芬)


把故事留下來 也把人留下來
如今的萬得醫院,不只辦展覽、培訓說故事的人,未來也計畫以劇場方式呈現土庫的故事,讓在地人先看見自己。
「我希望這裡可以成為土庫的地方博物館中心。」郭冠宏說,「讓大家聽到這個地方的故事,再把故事帶出去。」
牆上的畫,還在;空間裡的燈,還亮著。張真輔說,那頭拉著萬得醫院往前走的牛,象徵的是重新啟動,而牛車上的人物,就是現在這群持續投入的志工——土庫知識青年發展協會。
或許真正被啟動的,不只是老醫院,而是一群青年,選擇不讓家鄉那麼快消失。

張真輔說,那頭拉著萬得醫院往前走的牛,象徵的是重新啟動,而牛車上的人物,就是現在這群持續投入的志工。張真輔說,那頭拉著萬得醫院往前走的牛,象徵的是重新啟動,而牛車上的人物,就是現在這群持續投入的志工。(攝影/記者廖儷芬)
如今的萬得醫院,不只辦展覽、培訓說故事的人,未來也計畫以劇場方式呈現土庫的故事,讓在地人先看見自己。如今的萬得醫院,不只辦展覽、培訓說故事的人,未來也計畫以劇場方式呈現土庫的故事,讓在地人先看見自己。(攝影/記者廖儷芬)

「我希望這裡可以成為土庫的地方博物館中心,」郭冠宏說。「我希望這裡可以成為土庫的地方博物館中心。」郭冠宏說。(攝影/記者廖儷芬)
或許真正被啟動的,不只是老醫院,而是一群青年,選擇不讓家鄉那麼快消失。或許真正被啟動的,不只是老醫院,而是一群青年,選擇不讓家鄉那麼快消失。(攝影/記者廖儷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