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十二月中旬,雲林虎尾的空氣會先變得不一樣。不是熱鬧,而是一種熟悉的甜味慢慢回來。「對我們來說,十二月到隔年三月,是製糖期,而虎尾糖廠開工日才是真正虎尾糖都文化祭的開始」。雲林記憶 Cool秘書長林淑娥說。
五分車再次啟動,甘蔗進廠,糖廠開工。這不是觀光活動,而是一座百年糖廠重新運作的季節。對林淑娥與她的團隊而言,這是一年中最忙、也最開心的時候。
不是表演,是正在發生的生活
林淑娥一再強調,他們不想把糖廠做成「觀光工廠」。「觀光工廠,代表它已經不製糖了。但虎尾不是,我們希望至少還有一座糖廠,是一直活著的。」12/16製糖期開工那天,糖廠媽會進行遶境,走過甘蔗輸送線、榨汁、蒸發、結晶、分蜜的每一個角落。「那不是形式,而是一種在地的信仰。」她說。她希望來到糖廠的人,是用「欣賞」與「體驗」的角度,看這座工廠如何運作,而不是只是拍照離開。
從四歲到八十歲,都走進糖廠
今年製糖期開工日是 12 月 16 日,林淑娥團隊把它當成「文化祭」來辦。那天,來了三十位來自全台五個縣市的遊客,年紀最小四歲,最大八十歲。「四歲的小朋友每天看五分車來來去去,很想知道火車進去糖廠後在做什麼。」因為安全因素,糖廠不能隨意開放,媽媽後來知道可以跟著導覽團進去,便帶孩子一起來。
「那個孩子很乖,也很專心,我覺得像一棵守護糖業文化的種子」林淑娥說。而八十歲的長輩,帶來的不是手機,而是專業攝影器材。他想拍下這個只在特定季節才會出現的畫面,回去剪成短影音,分享給社區。「他讓我們知道,學習跟記錄,沒有年齡限制。」
追五分車,第八年走出虎尾
「追五分車」今年邁入第八年。但今年不一樣,團隊開始「走出虎尾」。多年研究糖業文化路徑後,他們重新梳理一條被遺忘的路線——進香鐵道。過去,北部信徒搭台鐵到斗南,再轉糖鐵到虎尾,接著前往北港朝天宮。這條路線不只運糖,也載人,甚至曾為糖廠帶來可觀的客運收入。
「後來我們發現,斗南到虎尾這一段,鐵構保存最完整,也有自行車道,很適合重新走一次。」今年,遊客可以搭火車到斗南,換騎腳踏車,沿著舊糖鐵路線追風騎行,最後進入糖廠,親眼看一根甘蔗如何變成一粒糖。
甜蜜蜜大飯店,一個文化的錨點
活動最後,大家回到一棟糖廠的日式老宿舍。這裡曾是糖廠第三公差宿舍、日本高階社員住所,如今被林淑娥團隊整理成「甜蜜蜜大飯店」。「我們希望它成為糖業文化的錨點。」你來到這裡,可以理解糖業的完整脈絡,也可以知道雲林一年四季有哪些生活與民俗。它不是飯店,而是一個可以住宿、可以停留、可以慢慢聽故事的地方。
留下來,是一種選擇
「雲林記憶 Cool」已經走到第八年。今年,他們同時接手虎尾登記所與所長宿舍,租金、人力、營運成本都提高了。「但我們的夥伴願意留下來,因為他們知道這是在做有意義的事。」一半是在地青年,一半來自外地,因為相信這件事,選擇每天走進虎尾。「我們最難的,是把有意義的事,變成能永續的經營。」林淑娥坦言。
糖香再起,虎尾正在發生
五分車再跑,糖香再起。這不是回憶復刻,而是現在進行式。「它不在於賺多少錢,而是在於,這座百年糖廠,還能不能繼續運作。」當甜味再次飄散在虎尾街道,那是一座城市提醒自己——有些文化,不該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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