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姬物語 找回最初的感動

文／黃國華

「千姬物語」是我多次到日光旅遊所下榻的飯店，該旅館以德川家康的孫女－－千姬命名。

千姬是德川第二代將軍德川秀忠的女兒，被安排嫁給豐臣秀賴當老婆，後來豐臣為德川所滅。大阪城破之時，千姬被崎直盛救出，因為千姬嫌崎直盛太醜不肯依約定下嫁，而發生了崎直盛喪生的「千姬事件」，最後千姬嫁給了本多忠刻。

而後本多忠刻被改封至姬路，千姬也隨之遷居到姬路城，本多忠刻 30 歲時病故，千姬就回到江戶城落髮為尼，度過殘生。千姬終其一生感情流離顛沛，雖有外表華麗光鮮，內心世界卻是孤寂落寞。

日本似乎是個格外不怕觸霉頭的民族，千姬這種歹命的生涯，換成中國，大概不會有人想要住「陳圓圓傳奇」之類的旅店。

我在2003年首度下榻這家旅館，千姬物語令當時的我感到相當驚豔，人生的某些美好回憶與某一段旅行不經意地連結時，那趟旅程自然就會難忘。2003年ＳＡＲＳ危機解除、我趁房價低迷買了新房子、在外國攜幼子搭火車旅行、第一次下榻高級的溫泉旅館，說多難忘就有多難忘。

只是這幾年，我越來越追求頂級奢華的旅館享受，多年後再度來到這家當年讓我心動不已的旅館時，竟然會產生「不怎麼樣！」的心態，反而覺得以前的自己是井底之蛙。其實這間旅館仍舊是好評依舊，何以自己的心變得如此尖酸刻薄？

難道是在不斷地追求頂級享受之餘，而產生「曾經滄海難為水」的狹隘視野？從前，我很快樂、寬宏、大器、也很單純，但這幾年自己的視野完全鑽進金錢享受的死胡同，反而變得不容易滿足與挑三剔四。

為了解開心中的盲點，我第三度來到千姬物語，放空一切，回憶起第一次攜著嫩妻幼子的手，在旅館中到處嬉戲的場景；重拾多年前的景緻，找回了當年全家一起探勝訪幽的趣事和相依感；找回曾經一起遊憩日光的同伴的旅行糗事……擺脫了那種毫無意義的奢華追求，那些建立在鈔票揮霍上的數字。

許多人常常會有「以前那家旅館多貴多奢華」、「杜拜帆船超七星級旅館一晚好幾萬塊錢」、「我在巴黎春天百貨的LV專櫃一口氣買十幾個限量包」……的金錢行程。

但他們卻未曾經歷過大手牽小手，迷路在異國巷弄內、在落櫻雨中撿拾一片櫻花，當成與老婆的二度定情信物、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民宿中，一家人在狂風暴雨中的相依感、與死黨在夜半的海邊裸奔……精采故事。
幾度重遊終於學會人生比的不是數字，而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