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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為自己是大師，但如果我比別人多一些資源，我應該更勇敢承受失敗。」中國知名導演賈樟柯睽違7年訪台攜新作《風流一代》參加第27屆台北電影節特映，這部片用二十餘年時間，記錄中國急速變遷的社會。6月30日，他出席媒體茶敘，暢談創作歷程與華語電影變遷，也分享了自己對未來社會的深層觀察與AI創作的反思。
《風流一代》取材自賈樟柯自2001年以來的影像素材，使用16與35釐米膠片、DV、5D數位相機、手機自拍與4K畫面，呈現出跨越時代的視覺感。賈樟柯說，最初以遊歷式拍攝出發，「我們帶著攝影機漫遊城市，記錄下生活現場，有時虛構、有時紀實。原本兩三年想拍完，卻發現一切才剛開始。」
直到2020年疫情爆發，他的生活節奏被迫放緩，「從非典到新冠，我感受到一個時代結束了，另一個陌生時代正在來臨。」這促使他重啟素材整理，用三年完成剪輯。他形容這次的創作像沒有藍圖的樂高積木，「這部電影的剪輯過程是一場摸索，也是我對這二十多年社會劇變的深刻凝視。」
《風流一代》講述男女主角巧巧與斌哥自2000年起的愛情軌跡，穿越三峽蓄水區、廣州夜店、高鐵沿線等地，映照中國社會的劇烈變遷。賈樟柯指出，「這部片的實驗性在於它混合紀錄與虛構，聚焦個體如何在時代浪潮中沉浮。」
片名《風流一代》，源自70年代末中國詩人寫了名為「風流頌」的一首詩，於是有了「風流一代」一詞，意味「渴望變革、在變革中成長的一代人，但也是迷茫的一代。」他說，正是這樣的精神，貫穿了電影中人物的選擇與命運。
他直言，這部片不是劇情驅動，而是一種「新感受」的實驗。「我們身處量子物理般的世界，訊息與事件交錯、充滿不確定性，老式的因果敘事已無法承載這些複雜感受。」第一版剪輯雖有起承轉合，「但太封閉，無法反映我們所處的社會現況。」他選擇拆解敘事、拼貼時間與空間，形成一種「量子敘事」，讓觀眾在碎片中自行連結意義。
對於華語電影圈現況，賈樟柯觀察，年輕導演更願意跨類型創作，並持續關注現實世界。「電影像文學一樣，是社會的報信者，應該反映人的處境與時代的變化。」不過他也感嘆，現在資訊流通減弱，兩岸與香港電影圈的交流少了。他懷念過去導演們年年碰面的時光，也呼籲：「多交流，多走動，互相促進。」
針對片中音樂選擇，賈樟柯提到葉倩文〈瀟灑走一回〉、江蕙〈港都夜雨〉等經典歌曲，皆依敘事年代與情感意涵慎選。「這些歌曲像時代標記，呼應角色的離愁與人生選擇。」
配樂則則是由合作20年的林強製作，賈樟柯形容林強是「知音」，「他總能捕捉我說不清的情緒。」疫情期間兩人透過信件與網路協作，完成音樂設計與混音修復。
雖曾嘗試AI生成短片，賈樟柯仍深信「拿攝影機走進真實世界」才是創作的核心。「AI影像像是二手影像，它來自資料庫的重組。真正的影像，仍源於人與世界的碰撞。」他以吃飯比喻創作：「你可以用營養劑替代食物，但人還是要吃美食。電影就是我們深層慾望的投射。」
雖然《風流一代》聚焦過去，賈樟柯也透露目前正籌備一部「軟科幻」作品，探討未來社會中的人與情感。他說：「我更關心的是社會的未來，而電影只是我和這個世界對話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