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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醫將亡於中藥 陸中醫師:深感遺憾

中藥材市場假藥氾濫時有所聞。(Getty Images)
中藥材市場假藥氾濫時有所聞。(Getty Images)

文/記者華德
近來中醫在中國似乎突然「熱」了起來。8月5日北京首先推出了,中醫藥養生文化旅遊;11日中共國務院又發布「關於進一步促進旅遊投資和消費的若干意見」,要求「積極發展中醫藥健康旅遊,推出一批以中醫藥文化傳播為主題,集中醫藥康復理療、養生保健、文化體驗於一體的中醫藥健康旅遊示範產品」。然而,這一看似弘揚中國中醫的舉動,卻被業內人士認為不可行。

畢業於北京中醫藥大學的楊超波先生現旅居美國,來美前曾在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任主治醫師。他接受記者採訪表示,在中國,中醫早已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中醫。中藥也早已變質,失去原有功能;「自古醫藥不分家,藥不行了,醫自然也就無法存在了。」要想恢復真正的中醫,在中國現行體制下根本不可能。

2011年,《新民週刊》曾刊登〈中藥病了?中藥已死?〉一文,引述原中共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市場司司長駱詩文2006年的一段話說:「我們執行錯誤的『中藥現代化』路線與國際接軌3、4年,已經使得中藥加速走向衰敗。如果這種情況再讓它繼續5年,中藥就無法挽救了。」

楊超波非常認同這個觀點,他並舉出中藥沒落的幾個原因,包括特殊藥材被禁用、藥材產地改變和隨意種植、環境汙染和濫用農藥、傳統工藝失傳以及假藥氾濫。

藥材絕跡或被禁用

生活方式和社會形態的改變以及出於對瀕危動物的保護,導致多種在治療中有特效的中藥材絕跡或被禁用。比如:人中黃(一種特製的甘草)、人中白(尿鹼)、伏龍肝(灶心土);熊膽、虎骨、犀牛角、麝香等。「但人們所選用的替代品的功效與非替代品,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楊超波說,「如果不是人們的貪婪,無度地獵殺,也不會出現這個令人遺憾的局面。」

在〈中藥病了?中藥已死?〉中,作者講了一個生動的故事:一輩子從事中醫製藥工作的駱老先生患了結腸炎,為了根治,他從醫書中找到一方,需要的藥材其中有一味頗為獨特:伏龍肝。伏龍肝就是灶心土,可治腹痛洩瀉、便血。駱老先生托了朋友,終於在湖南農村尋找到了傳統的老灶台,他還特意交代要挖取灶底中心燒得最紅的那一塊,有多少要多少。駱老親自按古法炮製,果然幾劑而癒。

改變藥材產地 隨意規模化種植

「一方水土一方人,一方水土一方藥性。」楊超波說,不同產地的藥材藥性差異很大,有些藥材一旦改變生長環境,藥性就大大減弱甚至消失。」「改變某種藥材的種植地,過去是有嚴格規定的,必須經過幾年的試種,等藥性一致穩定了,才能正式移植;但現在人們為了經濟利益,誰還管你那些!」

「此外,看到中藥材的經濟效益後,許多不懂中藥的人,也開始胡亂搞。而收購藥材的人,要麼是外行,要麼是唯利是圖,結果倒楣的是病患。」楊超波補充,為了早摘早賣錢,許多中藥材不按時令採摘,也是導致藥性減弱或喪失的一個問題。

〈中藥病了?中藥已死?〉舉例,過去魚腥草主要生長在深山的水溝溪泉兩邊,沒有汙染,但現在雲南、貴州、四川,把魚腥草撒在田地裡,像種菜一樣,田還是施過很多年的化肥和農藥的。

環境汙染和濫用農藥

為了保證產量,中藥農違規使用農藥,導致中藥材受汙染。日前,新浪微博刊登〈中藥為什麼不管用了?〉一文,披露藥農為了增加收入,對麥冬使用壯根靈後,產量暴增,黨參使用激素農藥後,產量也會增加一倍。「所以,」楊超波說,「這樣的中藥,先不說藥效如何,你敢吃嗎?」

另外,這幾年還有人做起基因改造中藥,使其能夠抗病、抗蟲、抗除草劑,「但構成中藥藥性的成分和因素很複雜,不像西藥那樣單一,所以藥材被基改後變成了什麼?一般的科學檢測可能真查不出來。」

傳統中藥炮製工藝幾近失傳

中醫是個獨特體系,建立在對天、地、萬物與人體間關係的研究基礎上,不管是針灸治病也好,草藥治病也好,都不得違反其自然屬性;從診病、開方、炮製到煎藥,每個環節都有特定的要求和方法,都直接影響著療效。「傳統的中藥炮製方法,對工藝要求非常嚴格,通過正確的炮製,達到減毒、增效和改變歸經的效果。但現在沒有幾個人懂這個,用現代科學的觀點看待中醫,在炮製方法上也不再遵從傳統工藝了,結果是可怕的。」楊超波說。

「能堅持傳統工藝非常難得,但即使再堅持也很難達到過去的效果了。」楊超波拿台灣為例,中醫、西醫為雙軌制,沒有像中國的「中西醫結合」;台灣的中藥炮製方法也嚴格遵從傳統,但由於大部分中藥材從中國進口,「所以,藥源不行了,炮製工藝再正確,也無法達到古時中醫那種『藥到病除』的效果了。」

市場假藥氾濫 害人害己

假藥分三大類,一類是不合格的藥材,把沒有藥性的根、莖等炮製後當藥賣;再一類是以次等充當高級,在藥材上染色,使其看上去品質很高,這實際上是有意汙染。最後一類最可怕,那就是直接用化工原料仿造。

楊超波指出,中藥材並非現代才造假,早在上世紀80年代後期就有了,一些毫無道德底線的人們,為了錢開始「草菅人命」。他舉例,河北省安國市是中國最大的中藥集散基地,當年媒體就曝光了一種「人造」雞內金,因為烘乾後的雞內金半透明、堅硬,竟然有些人就用模具壓成塑膠片充當,「拿這種塑膠片回家當中藥煮,有沒有毒先放一邊,能治病嗎?!」楊超波氣憤地說。

北京同仁堂是中華老字號,許多人買中藥,不管是草藥還是成藥,都只相信同仁堂。然而,近年來,許多打著「同仁堂」商標的中成藥也不合格。「其主要原因是在利益驅動下,同仁堂接納了許多加盟合作商,即便同仁堂能保證藥材的品質和採用傳統的炮製方法,但它無法保證加盟商的產品達標合格。這樣搞的最終結果,除了消費者受害,同仁堂也在砸自己的牌子。」楊超波說。

楊超波最後表示:「拋開現代中醫的診療手段不說,單單是面對如此可怕的中藥市場,你讓遊客來吃你的藥,你是治病呢?還是害人呢?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錢?!『醫』一旦向錢看了,就是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