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臨摹聖地 義大利布蘭卡契禮拜堂

「所有想要潛心學習繪畫藝術的人，都會來到布蘭卡契禮拜堂，主要為了掌握馬薩喬描繪人物形象正確的準則和原理」，喬治‧瓦薩里（Giorgio Vasari，1511~1574）在《藝苑名人傳》中評道。

布蘭卡契禮拜堂（The Brancacci Chapel）位在義大利佛羅倫斯卡爾米內聖母大殿（Santa Maria Carmine）內，這裡保存了文藝復興早期最重要的壁畫系列之一。它的重要性不在於題材，而是馬薩喬（Masaccio，1401~1428年）使用了創新的壁畫技巧描繪聖彼得故事。 

富商菲利斯‧布蘭卡契（Felice Brancacci）1423年委託馬薩喬和馬索利諾（Masolino da Panicale，約1383~約1447年），替一座獻給聖彼得的禮拜堂製作系列壁畫。

到了1427年，兩位畫家皆未完成壁畫就離開；馬薩喬到匈牙利，馬索利諾則前往羅馬。直到1481~1483年，菲利皮諾·利比（Filippino Lippi，1457~1504年）接任這項工作，才完成壁畫系列。

在禮拜堂內，馬薩喬的創新畫法和馬索利諾以當時畫風畫成的壁畫並列展示，形成有趣對照。 馬薩喬或許不如米開朗基羅著名，但他對繪畫藝術的影響卻無比深遠。藝術大師如達文西、拉斐爾和米開朗基羅都研究過馬薩喬的壁畫。

馬薩喬英年早逝，享年26歲，過世後他的畫風才受到更多人重視。馬薩喬生來特立獨行且非常傳統。同時期畫家皆以哥德式風格作畫，馬薩喬卻率先使用透視法和明暗對照法，發展出更寫實的畫風。他的靈感來自前人的作品，從喬托（Giotto，約1267~1337年）回溯到上古時期的古典藝術。 

瓦薩里說，馬薩喬是第一個提煉繪畫技巧的人，藉由去掉「粗糙、不完美和困難點」，創造出充滿「表情、姿態、大膽和活力」的自然人物。馬薩喬將人放入畫框中，生動的描繪人物瞬間動作，這些帶有情感的姿態，能觸動所有觀賞畫作的人。在他的作品《獻金》中，可以看到他如何引領義大利文藝復興初期發展。 

《獻金》 將觀眾帶入畫中

站在馬薩喬的《獻金》壁畫前，會感受一連串故事在眼前展開。《獻金》描繪《馬太福音》第17章24~27節的故事。門徒站在耶穌身旁，面對一名徵收丁稅的人。耶穌示意彼得將一條繩子丟入海中，然後說，彼得釣到的第一條魚口中會有他們的稅銀。 

這幅壁畫採用連續敘事方式，在單一畫框中同時展現三個故事：中間是收稅員正在徵收丁稅；左邊為彼得蹲在岸邊取稅銀；右邊則是彼得將稅銀交給收稅員。 

馬薩喬受到古典時期藝術啟發，使用巧妙的創新技法，將觀眾直接帶入畫中場景。首先，目光會被站在中央的耶穌吸引，因為馬薩喬在此使用了單點透視法，這是他的建築師朋友菲利普‧布魯涅內斯基（Filippo Brunelleschi，1377~1446年）從古典建築中重新發揚的數學技巧。 

馬薩喬將透視焦點放在耶穌的頭部位置。所有門徒穿著古希臘服飾，站在耶穌周圍形成半圓形。這種古典構圖也是借用布魯涅內斯基受古典時期啟發的建築設計。構圖中的主要群體非常和諧，即使每個人物的表情和反應不一樣。 

接著看到收稅員，站在耶穌右邊，衣服和其他人不一樣。他的重心放在左腳，右腳膝蓋微微彎曲，這是古典藝術中常見的「對立式平衡」站姿。收稅員欲跨步向前，他的後腳幾乎伸出了畫框外，藉此將觀者拉進圖畫場景中。 

中間的耶穌示意彼得，順著彼得的手勢，將目光拉到壁畫左半部的第二場景。彼得在河邊，從魚口中取出稅銀。當望向左側海洋時，會發現前景深棕色地面和背景朦朧灰藍天空形成鮮明對比，塑造出距離和空間感。這種技法叫作「大氣透視法」，也就是達文西所說的「空氣遠近法」。

馬薩喬還巧妙運用布蘭卡契禮拜堂自然光線，將來自壁畫右側窗戶的自然光作為光源。自然光線照亮了畫內空間，讓人物形體與結構更加立體，也讓陰影看起來更加自然。這種手法可追溯至古羅古典藝術，然而在這之前一千多年都無人使用。 

馬薩喬利用教堂窗戶的光線，將觀者帶入畫中空間；畫中人物就好像和觀賞者一樣出現在教堂。這就是這幅曠世鉅作令人讚歎的吸引力。瓦薩里曾說，馬薩喬擅長於「前縮透視法」，幾乎從任何視角來看他的作品，都有身入其境的感受。

《逐出伊甸園》 哥德風強烈對比

一進到布蘭卡契禮拜堂，左手邊便是《逐出伊甸園》。這是馬薩喬壁畫系列中的第一幅壁畫。 

在夏娃毫無掩飾的表情和悲傷的步伐中，看到了她為自己的行為深深懊悔。她被逐出伊甸園，雙手掩蓋著赤裸的羞恥。她的手勢是非常古典的姿勢，稱之為「貞潔的維納斯」。

夏娃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細節，這裡描繪的是一個痛苦不堪的女人，正為著剛才發生的恐怖事情驚嚇不已。而亞當則羞愧的抱著頭，和夏娃肢體上的痛苦相較，他的痛苦似乎更像是精神上的苦楚。 

這幅畫和當時的哥德式風格形成強烈對比，和馬索利諾的《亞當與夏娃的誘惑》、《治癒跛子與大比大復活》相較更是明顯。這兩幅馬索利諾的壁畫人物皆十分美麗與優雅，看起來好似靜靜的釘在兩點透視的畫面上。 

向馬薩喬致敬

現在看來，馬薩喬的繪畫技巧或許稀鬆平常，在當時卻是革命性的創舉。瓦薩里肯定馬薩喬的先驅地位，「在馬薩喬以前的作品只能稱作繪畫，而他的創作和其他人的作品相比卻是栩栩如生、真實又自然。」 

馬薩喬、布魯涅內斯基，及多納太羅（Donatello，1386~1466年）同為義大利文藝復興早期先驅；馬薩喬在繪畫上的突破，就如布魯涅內斯基在建築設計和多納太羅在雕塑上的創新一樣。 

馬薩喬沒有紀念碑，僅留下幾篇墓誌銘。其中一篇是作家詩人安尼巴萊‧卡羅（Annibale Caro，1507~1566年）所著，為馬薩喬的傳奇人生作總結： 

我畫，我的畫等同實境；
我賦予畫中人物姿勢、生氣、動作以及情感。
米開朗基羅教導眾人，
卻唯獨向我學習。 

——摘譯自《The Brancacci Chapel: Where All Great Artists Went to Study Masaccio’s Frescoes》，原文刊登於英文《大紀元時報》。◇